第41章 小吵一架(2/2)
席间一片寂静,众人屏息,不知玿宗会如何反应。
端珵连忙插话:皇兄,徐医士也是一片拳拳之心。不如这样,让他每月初一十五出宫义诊,其余时间在太医院当值,如何?”
玿宗意味深长地看了端珵一眼:“你倒是为他考虑周全。难怪老二生疑,连朕也……”
端珵吐了吐舌头,低头不语。
润青感激地看了端珵一眼,随即对玿宗说道:若蒙陛下恩准,草民必当竭尽所能,以报天恩。”
玿宗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准了。从今日起,你就是太医院御医,掌宫中脉案,望卿勤勉尽职,莫负朕望。”
宴席散时,更漏已近三更。宫门外的青石板上凝着夜露,呼延斜倚在马车旁,见二人身影自朱漆宫门转出,连忙上前挑起织锦车帘。
“去虎头巷。”端珵低声吩咐道。
车厢内未置明火,只凭呼延挂在辕前的灯笼透进些微光。润青倚着厢壁,半张脸浸在黑暗里。
端珵凝视着目光低垂的润青,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日皇兄宴席上议的那些话……让你不舒服了?”
润青沉默了一瞬,声音闷闷的:“没有。”
端珵望着他,眉头微蹙。“徐润青,”他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里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与挫败:“你总是这样,自己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车厢内一时安静,只有马蹄声哒哒作响。润青偏过头,仍是不语。
那沉默无疑是一勺热油,浇在了端珵心头隐忍的火苗上。他深深叹了口气。
润青被他逼得有些急了,倏地转过头来:“我为何要事事说与你听?瑞王殿下,你且扪心自问,你是我什么人?有何资格逼问我这些!”
话音未落,润青自己先僵住了。夜风掀开车帘,一道冰冷的月光斜劈而入,在端珵那道英气逼人且惯常骄傲扬起的眉弓上擦出一道浅白色的痕。
“你这个人,怎么捂不热呢。”端珵声音里带着几分难掩的委屈:“我以为经过这些时日,我们至少……”
“对不住,是我失言了……”润青猛地别过头去:“我只是……有点累了。”他涌起一阵愧疚,分明端珵方才还在殿上为他说话,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夜雾漫过车辕,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声。端珵抬手挑帘,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改道,先去元帅府。稍后单独送徐太医回虎头巷。”
润青心中一惊,手指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我不是那个意思……别改道了,我们……我们回家吧!”
端珵垂眸看着润青拽住自己衣袖的手,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他轻轻地将自己的衣袖从润青手中抽出来。
“今晚我们都累了,”他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慌:“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端珵因万户府事务缠身,再难抽出闲暇踏足别院。院子里的蔷薇花直至过了花期,也没等来他的身影。润青整日埋首太医院的药案堆里,两人在各自的轨迹上奔忙,倒也相安无事。
偶尔在宫墙转角处不期而遇,彼此客套地颔首一笑,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都听见了对方脚步里那一丝微不可察的迟疑,却谁都没有回头。
……
黍州。东方欲晓,天际晕开一片苍青。云朔独立巅崖,远处的河流如一条蜿蜒的玉带,静静流淌。掌中白鹊剑微颤,剑身隐泛寒光,低鸣如龙吟。
顷刻间,他纵身而起,剑锋破空,寒芒吞吐间似要将这寂寥长天劈开一线。刃风掠过枯草,如泼墨挥毫,在天地间书写一道道苍劲的笔划。经过数月苦修,云朔已经将岑钧传授给他的这一套剑法习得出神入化。
自从去了晟京那一趟,他能明显感受到岑钧不再把自己当小孩子看了。这些日子,云朔常替岑钧奔走办事,倒真像个能独当一面的模样。
推开院门时,初秋的晨露还凝在衣襟上。堂前条桌两侧,岑钧与一名年纪相当的儒雅男子正对坐着,神色凝重。
“二叔,先生,发生何事了?”
云朔口中的先生姓顾,字子晏,此人少负不羁之才,十五岁以策论惊动朝野,被钦点为云国开科以来最年轻的状元。本可平步青云,却甘愿弃锦袍换铁甲,成了令元捷帐下献策的幕僚。用兵如张良运筹,处世似嵇康疏狂,得意时能醉卧中军大帐,落寞时也无谓独钓寒江雪。
鹿角镇一役后,他掷了官印,一叶扁舟消失在芦花深处。直到云朔四岁那年,这人忽然顶着商贾的名头出现在黍州,白日教孩童读《孙子兵法》,夜里与岑钧对着沙盘反复推演。
“朔儿,过来坐。”岑钧的声音混着庭院里的桂花香飘来。
云朔点头应声,反手将“白鹊”剑归入墙角的乌木鞘中,又拎起红泥小炉上的铁壶,冲了杯清茶。
“你知道北郸宗室中一个叫做荀丞珲的人吗?”岑钧问道。
“没听过。”云朔茫然地摇摇头。
“此人是北郸太祖皇帝庶长子耿治衡之子,之前一直外放于薄州,低调异常。但近日突然被急召还京,授签书枢密院事。” 他抬眼望向院中的梧桐树:“对了,你上次去晟京时遇到的那个荀端珵,也一同被擢为万户府副都统。”
“荀端珵”这个名字如石入静水。云朔茶盏中尚未沉底的茶叶突然打了个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