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原因(2/2)

陈书仪和方远凝看着照片和那简短的文字,心里都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复杂。慕景渊的回应,像一颗定心丸,也让方婉凝一整天都处在一种欢快的情绪里。她甚至对着那张星空照片,又画了一幅画,深蓝色的夜空中布满了亮晶晶的星星,右下角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穿着白大褂的简笔画小人。

下午,门铃响了。方远凝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气质温婉、穿着简约大方的年轻女性,正是他的女朋友,精神科医生齐文兮。

“文兮?你怎么来了?”方远凝有些惊喜,连忙侧身让她进来。

“今天调休,过来看看婉婉。”齐文兮微笑着,手里还提着一盒精致的点心。她和方远凝交往多年,双方父母早已见过面,原本婚期都提上了日程,却因为方婉凝的意外而暂时搁置。

“文兮姐姐!”方婉凝看到齐文兮,也很高兴地跑过来。她对齐文兮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或许是因为齐文兮总是那么温柔耐心。

“婉婉,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齐文兮将点心递给她,目光不着痕迹地快速掠过方婉凝的脸庞和眼神。作为精神科医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方婉凝能恢复到如今这样生活基本自理、情绪相对稳定的状态,已经是医学上的奇迹,是家人和慕景渊倾注了巨大心力换来的结果。她不会贸然去“治疗”或刺激她,更多的是以嫂子和朋友的身份给予陪伴和观察。

“谢谢文兮姐姐!”方婉凝开心地接过,迫不及待地拉齐文兮去看她今天画的星空,“你看,这是景渊拍给我的星星!我画的像吗?”

齐文兮看着那幅充满童真和思念的画,温柔地笑了:“很像,婉婉画得真好。”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方远凝,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都明白,慕景渊的存在,对于稳定方婉凝的情绪至关重要,但这种深度绑定,也意味着未来的分离会异常艰难。

云岭乡的义诊紧张地进行到了第三天。那个名叫囡囡的小女孩情况稳定了一些,但后续的治疗依然像一块大石压在慕景渊心头。他利用极其有限的网络资源,不断与外界沟通,协调囡囡转诊和救助的事宜。

中午短暂休息时,慕景渊坐在操场边的石阶上,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翻看着医学资料。洛文汐拿着两瓶矿泉水走过来,递给他一瓶。

“谢谢。”慕景渊接过,拧开喝了一口。

“囡囡的事情,有新的进展吗?”洛文汐在他旁边坐下,很自然地问道。

“联系上了省儿童医院的一个朋友,他们愿意接收,但床位和部分费用还是问题。”慕景渊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疲惫,“慈善机构那边的流程也需要时间。”

“我们台里下午会做一个连线报道,重点会讲囡囡的情况和山区医疗资源的匮乏,希望能引起更多关注。”洛文汐说道,“我会把握好尺度,既说明情况,也保护好孩子和家属的隐私。”

慕景渊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感谢:“辛苦你了,文汐。这方面的宣传,你们更专业。”

“力所能及而已。”洛文汐笑了笑,阳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明朗而坚定。她看着慕景渊眼下的乌青,忍不住提醒道:“你也别太拼了,这里医疗条件有限,很多事急不来,别把自己累垮了。”

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慕景渊下意识地侧过身,想帮洛文汐挡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两人都愣了一下。洛文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倦容却依旧清俊的脸庞,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慕景渊也迅速坐直了身体,气氛有一瞬间的微妙尴尬。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资料上,仿佛刚才那下意识的举动从未发生。

洛文汐低头喝了口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她知道,有些习惯性的关心和靠近,或许只是他骨子里的绅士风度,并不意味着什么。她很快调整好情绪,站起身:“我去准备下午的连线了,你也抓紧时间休息会儿。”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慕景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收回。他不得不承认,洛文汐的专业、坚韧和体贴,在这艰苦的环境里,像一股温暖而稳定的力量。但他心底那根名为“界限”的弦,始终紧绷着。他无法给她任何承诺,也不愿利用她的好感。现在的他,只想专注于眼前亟待救助的病人,以及……那个远在千里之外,依赖着他、等待着他归去的,需要他负责到底的人。

几天后,在村长的组织下,村民们在小学校简陋的操场上举办了一场简单的感谢聚会。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村民们自家带来的瓜果、烤熟的土豆和玉米,以及孩子们用野花编成的花环。篝火熊熊燃烧,映照着每一张淳朴而感激的脸。

几位村民代表,包括囡囡的奶奶,轮流上前,用最朴实无华的语言表达着对医疗队和电台工作人员的感谢。囡囡奶奶更是老泪纵横,拉着慕景渊的手不住地道谢,说他是囡囡的救命恩人。

一位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老爷爷颤巍巍地站起来,看着慕景渊,声音洪亮而真诚:“慕医生,你们从大城市来,到我们这山沟沟里,吃了这么多苦,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心里都记着!你医术这么好,心肠也好,我们该怎么感谢你呢?”他顿了顿,好奇地问,“你为啥会想到来参加我们这个苦地方的项目哩?”

篝火的光芒在慕景渊深邃的眼中跳跃。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周围充满期盼的村民,扫过身边同样风尘仆仆的同事,最后望向跳跃的火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因为……这曾经也是我的理想。做一个医生,治病救人,无论在哪里。”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也因为……两个人。”

“两个人?”旁边有年轻的村民好奇地追问。

“嗯。”慕景渊点了点头,火光映照下,他的侧脸显得有些柔和,“一个,是我弟弟。他生前……很喜欢参加各种志愿活动,也去过山区支教。他总说,能帮助别人,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提到叶黎川,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怀念。

“那……另一个呢?”有人小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