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尴尬（2/2）

慕景渊也完全湿透了，外套此刻沉重地挂在身上，头发还在滴水，镜片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让他看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他站在这个狭小、略显逼仄的空间里，离她很近，近得能清晰地看到她睫毛上挂着的小水珠，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湿冷气息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淡淡馨香。他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目光匆匆从她湿透的白色身影上移开，看向角落斑驳的墙壁，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更加深重的狼狈。狭小的空间瞬间被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沉默填满。只有两人急促未平的喘息声，和外面世界依旧喧嚣的雨声。

“你……”慕景渊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却干涩得厉害，“你全身都湿透了，这样会感冒。” 他的视线依旧没有看她，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属于医生的职业性关心，试图重新找回熟悉的距离感。方婉凝看着他湿透的、显得更加清瘦的侧影，看着他刻意回避的目光，刚才奔跑时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动渐渐平息，随之涌上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心绪——心疼他的疲惫，懊恼自己的冲动让他更狼狈，还有一丝……因为他那句“抱我一下”而掀起的、无法平息的悸动。

她抱着自己冰凉的手臂，声音很轻，带着点微不可察的颤抖：“你……你也是啊。这样下去，你也会生病的。”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眼镜上，镜片上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也模糊了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雨声如注，将他们困在这个小小的、潮湿的角落。湿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却仿佛也融化了某些坚硬的伪装。空气里弥漫着雨水、尘土和她身上清冽的气息，还有一丝……名为“未完成”的、令人心悸的张力。

慕景渊没有动，方婉凝也站在原地，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臂的距离，沉默在狭窄的空间里发酵，带着湿漉漉的沉重和某种呼之欲出的东西。

狭小的角落，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湿衣紧贴着皮肤，寒意丝丝缕缕地钻入骨髓，却奇异地无法冷却两人之间那股无声燃烧的、令人窒息的尴尬和暗流。慕景渊的视线牢牢锁在墙壁剥落的旧痕上，方婉凝则低头盯着自己脚下那滩不断扩大的水渍，两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刻意放轻。雨声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喧嚣，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头顶的雨棚，形成一道隔绝外界的、巨大的水幕，将这方寸之地围困成一座孤岛。这沉默太煎熬了！方婉凝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快要盖过雨声。她急需做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对，手机！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把手伸进湿漉漉的帆布包，摸索着掏出手机。冰冷的屏幕触感让她指尖微颤。她甚至没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只是机械地解锁，低头假装在查看什么，试图用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慌乱和无措，仿佛这样就能从那令人心慌意乱的沉默和慕景渊那无处不在的、湿冷又强大的气息中暂时抽离。

解锁屏幕的亮光刺了一下她的眼睛。她这才看清，是母亲两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婉凝，和你杨叔叔介绍的那个男孩子见完面早点回家。我和你爸得赶回老家一趟，你舅舅那边出了点事。你哥哥出差又没回来，今晚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相亲。那个被她下午匆匆应付过去、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象的见面。此刻这条信息在这种情境下出现，只让她觉得更加心烦意乱，像一层甩不掉的黏腻水汽贴在心口。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尴尬，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了个“好”，几乎是带着点烦躁地发送出去。这个“好”字，更像是对眼前这混乱局面的一种无奈敷衍。

她心烦意乱地收起手机，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凉意。做完这个徒劳的动作，尴尬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因为刚才的刻意为之显得更加明显。她下意识地想偷偷看一眼慕景渊，确认他是否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里，或者……是否注意到了自己这笨拙的掩饰。然而，就在她抬起眼帘的瞬间，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慕景渊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头，那双被水汽模糊了镜片后的眼睛，正沉沉地、毫无预兆地看向她！那目光深邃复杂，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还有一丝探究，一丝她读不懂的、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她牢牢攫住。他似乎看穿了她用手机化解尴尬的笨拙企图。四目相对！

方婉凝像是被那目光烫到，猛地一惊，强烈的羞窘让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想要拉开这过于危险的距离。“啊！”狭窄的空间根本无处可退！她的后脚跟猝不及防地绊在了自己随意放在地上的、湿漉漉的帆布包边缘！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