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这就够了(1/2)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薄雾照进病房,在方婉凝缓缓睁开的眼睫上跳跃。与昨日醒来时那种朦胧的、带着梦幻色彩的愉悦不同,她眼神初时有些迷茫,随即渐渐变得清晰、沉静,甚至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清醒的痛楚。
她动了动,左手无名指上冰凉的触感立刻唤醒了某些记忆。她抬起手,看着那枚简洁的铂金戒指,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不是困惑,而是了然,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陈书仪正轻手轻脚地准备温水,见她醒来,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问:“婉婉,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方婉凝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树上,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妈,昨天……我是不是又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陈书仪的心猛地一揪,连忙走到床边,强笑道:“没有,没有,你就是和景渊聊了聊天,说了说后天……” 她的话戛然而止,有些不安地看着女儿。
方婉凝的嘴角牵起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她低头,用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动作缓慢而机械。“我记得……我说了要去领证,还提到了黎川,说他会开心……”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是不是……又让他难做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慕景渊。
陈书仪的眼圈瞬间红了,她握住女儿冰凉的手,声音哽咽:“傻孩子,别这么说……景渊他……他是自愿的,他心疼你……”
“就是因为他是自愿的,我才……” 方婉凝哽住了,后面的话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再睁开时,眼底那片沉静的湖泊仿佛被投入了石子,漾开层层痛苦的涟漪。“我知道他是想给我一个名分,一个安心。可是妈,在我那种糊里糊涂、连现实和过去都分不清的状态下答应的事,对他公平吗?”
她清醒地意识到了昨天那个“约定”背后的沉重,以及自己当时认知混乱所带来的不公。愧疚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慕景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挺括的深色大衣,带着清晨的微寒。
他看到方婉凝已经醒来,并且那双眼睛是清明的、带着清醒痛楚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如常地走进来。
“伯母,婉凝。” 他打了声招呼,声音平稳。
陈书仪连忙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景渊来了,你们聊,我去看看早餐好了没。” 她说着,给了女儿一个鼓励的眼神,便离开了病房。
慕景渊走到床边,目光落在方婉凝低垂的脸上,自然地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方婉凝没有抬头,依旧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景渊,昨天……我说的话,你不必当真。”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力气,才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给我一个身份。但我那个时候……脑子不清楚。这对你不公平。领证……是大事,不应该是在我那种状态下决定的。”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眼中充满了恳切和深深的愧疚:“我们……再等等,好不好?等我再好一点,等我……真正清醒地、能为自己负责的时候……”
这是她清醒状态下,基于理智和对他深深的不忍,做出的退缩。
慕景渊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拉过椅子坐下,目光沉静地迎着她带着泪光的眼眸。
他没有去反驳她的“不公平”,也没有强调自己的“自愿”。他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极其缓慢地、清晰地说道:
“婉凝,”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昨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又重新回到她脸上:“不是因为你需要一个身份,而是因为我需要。”
他的话语像一块巨石,投入方婉凝心湖,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巨浪。她怔怔地看着他。
“我需要这个身份,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参与你所有的治疗决策,在你每一次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坚定,“这不是施舍,也不是冲动。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唯一能让我自己安心的选择。”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锁住她,不容她逃避:“所以,不要觉得对我不公平。这是我的选择,我的路。”
他伸出手,不是去握她的手,而是轻轻覆在她戴着戒指的手上,掌心温热,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后天,我会准时来接你。”
他的话语,他的眼神,他掌心的温度,像一张细密而坚韧的网,将方婉凝所有试图退缩的理由都温柔而坚定地包裹、化解。她看着他深邃眼眸中那片不容动摇的坚定海洋,所有的不安和愧疚,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悄然抚平。
泪水无声地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痛苦和自责。她看着被他大手覆盖住的、戴着戒指的手,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却无比真实的承诺,终于,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却带着一种放下重担后的释然和依赖。
慕景渊看着她终于不再退缩,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他轻轻收拢手掌,将她的手更紧地包裹住,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方婉凝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以及他无名指上那片空荡荡的、与她成对的戒痕,心头涌动的情感更加复杂。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他无名指的指根,那里本该有一枚与她手中这枚相配的戒指。
“景渊,”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微哑,却异常温柔,“你的那一枚呢?”
慕景渊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确认她此刻的清醒与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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