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很好的梦(1/2)
方婉凝握着那枚戒指,在极度疲惫和情绪的巨大波动后,终于沉沉睡去。然而,这一次的梦境,却与往日充斥着刹车声、抢救室警报和慕景渊痛苦眼眸的噩梦截然不同。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洁白无垠的雪地里,天空飘着细碎的、如同糖霜般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带来冰凉的触感。她穿着一件及膝的浅燕麦色双排扣羊绒大衣,围着白色羊毛围巾,脸颊红润,气息平稳,双腿有力地站在雪中,没有丝毫虚弱和颤抖。
周围是安和医院中庭那个熟悉的紫藤花架,此刻光秃秃的枝干上覆满了蓬松的白雪,宛如童话里的景象。
慕景渊就站在她面前,没有穿白大褂,而是一件深色的羊绒大衣,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他没有泛红的眼眶,没有沉重的疲惫,眉眼温和,嘴角噙着一抹清晰而温柔的笑意。雪花落在他黑色的短发上,星星点点。
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深情,然后缓缓单膝跪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正是那枚简洁的铂金戒指,在雪光的映衬下,闪烁着纯净而温暖的光芒。
“婉凝,”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没有沙哑,没有压抑,只有满满的诚挚,“嫁给我,好吗?”
梦里的方婉凝,心脏被巨大的喜悦和幸福填满,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愧疚和阴霾。她用力地点头,脸上绽放出灿烂明媚的笑容,声音清脆而响亮:“好!”
她伸出手,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完美,冰凉的触感很快被彼此的体温焐热。他站起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在漫天飞雪的静谧世界里,她的笑声如同银铃般回荡……
这个梦,如此真实,如此美好,将她内心深处所有不敢宣之于口的向往,都编织了进去。没有病痛,没有愧疚,没有生离死别,只有纯粹的相爱和相守。
第二天清晨,方婉凝是在一阵久违的、暖洋洋的感觉中醒来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澈,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迷蒙,却没有了往日的空洞和沉重。
陈书仪第一个发现女儿醒了,她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婉婉,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出乎意料地,方婉凝转过头,对着母亲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却异常真实的笑容,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轻快的语调:“妈,早。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她顿了顿,像是在努力回忆,眉头微微蹙起,随即又舒展开,眼神有些茫然,但依旧带着笑意,“梦到……景渊了。他好像在对我笑……”
陈书仪愣住了,手中的水杯差点没拿稳。她看着女儿脸上那久违的、几乎可以说是“明媚”的笑容,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婉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方远凝和方峻林也注意到了方婉凝的异常。她不仅笑了,还主动提及了慕景渊,语气里没有丝毫痛苦和回避,反而带着一种……依赖和甜蜜?
“婉婉,你……” 陈书仪试探着问,“你还记得昨天……叶黎初来过吗?还有……戒指的事情?”
方婉凝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她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无名指上那道细小的结痂伤痕,又看了看空空的手指,眉头轻轻皱起:“戒指?什么戒指?黎初?她什么时候来的?” 她努力回想,眼神却更加迷茫,“我……我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景渊好像很难过……然后……然后我就梦到他了,梦到我们在看雪,他好开心……”
她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和混淆,那些激烈的冲突、痛苦的挣扎、试图归还戒指的决绝,仿佛都被那个美好的雪夜梦境覆盖了。她只记得慕景渊,记得他模糊的难过,但更多的,是梦里那个爱笑的、向她求婚的慕景渊。
家人面面相觑,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这转变太快,太突兀,反而让人更加担心。
恰巧王医生带着护士来查房。陈书仪急忙将女儿这反常的情况告诉了王医生。
王医生仔细询问了方婉凝几个问题,又检查了她的瞳孔和基本反应,眉头微微蹙起。他示意家人到病房外说话。
“方太太,方先生,” 王医生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方小姐这种情况,我们需要高度重视。结合她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病史,以及现在明确的脑脊液漏导致的低颅压对大脑功能可能产生的影响,出现这种认知和情绪上的波动,时而显得‘正常’甚至愉悦,时而可能又陷入之前的痛苦循环,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进一步解释道:“大脑在承受巨大创伤和生理病变的双重压力下,会产生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可能会选择性遗忘或美化某些过于痛苦的记忆,也可能出现情绪的解离——即在某一刻表现出与当前处境完全不符的情绪状态。她梦到的雪景、求婚,很可能就是她潜意识里最深切的渴望,在病态下的投射和呈现。”
“您的意思是……婉婉她现在这样,时而清醒,时而又像活在梦里,也是病的表现?” 陈书仪的声音带着颤抖,刚刚升起的喜悦被更大的担忧取代。
“可以这么理解。” 王医生点点头,“这提示我们,她的神经系统功能并不稳定。后续的治疗,不仅要关注生理上的指标,精神心理状态的评估和干预也同样重要。你们家属要多留意她的情绪变化和认知内容,有任何异常及时跟我们沟通。”
家人的心沉了下去。原来,女儿看似“好转”的笑容和轻松,可能只是疾病另一个层面的表现。她并没有真正摆脱痛苦,只是以另一种形式,被困在了现实与幻想的交界处。
回到病房,方婉凝正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嘴角依旧带着那抹浅浅的、如梦似幻的笑意。阳光照在她身上,显得宁静而美好,却让深知内情的家人,看得心酸不已。
她记得慕景渊,记得他的好,甚至可能只记得他的好。她不再哭了,甚至会笑了。可这“正常”的背后,是更复杂的病情和更令人忧心的未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