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谁都没有错(1/2)
夜色深沉,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方婉凝维持着面向墙壁的姿势,紧闭双眼,但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并未入睡的事实。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下午那场惊心动魄的“求婚”。慕景渊泛红的眼眶,低沉而决绝的声音,还有他强行将戒指套上她手指时那不容置疑的力道……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
“为自己活一次……”
他这句话像魔咒一样盘旋不去。可她这样的人,拖着这样一副残破的、连基本控制都做不到的身体,一个隐藏了六年如今才爆发的、不知能否治愈的顽疾,她还有什么资格“为自己活”?她又该如何“活”?
她下意识地又想去转动那枚戒指,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铂金,却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尖叫:摘掉它!还给他!你不能这么自私地绑住他!
可另一个更深沉、更隐秘的声音却在微弱地反驳:如果他真的走了呢?如果以后所有的检查、所有的治疗决策、所有晕眩无助的时刻,都只剩下你和愧疚难安的家人……你承受得住吗?
这两种念头在她脑海里激烈地撕扯着,让她头痛欲裂,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呜咽,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
守在床边的是陈书仪。方峻林坚持让妻子先休息,自己则在稍远处的陪护椅上假寐,但显然也睡得不沉。陈书仪几乎在女儿发出声响的瞬间就惊醒了,她立刻俯身过去,借着壁灯微弱的光线,担忧地凝视着女儿微微颤抖的背影。
“婉婉?” 她声音极轻,带着睡意和难以掩饰的心疼,“是做噩梦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方婉凝用力摇头,将所有的声音和眼泪都死死闷在枕头里,肩膀耸动得更厉害了。她不想让父母看到她的脆弱和挣扎,尤其是在他们为自己操碎了心之后。
陈书仪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心如刀绞。她没有再多问,只是伸出手,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女儿瘦削的脊背,像小时候哄她入睡那样。温暖的掌心隔着薄薄的病号服,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和支撑。
“没事的,婉婉,没事的……妈妈在这儿呢……” 她低声哼着不成调的安眠曲,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她知道女儿心里苦,背负着太多,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方峻林也睁开了眼,在昏暗的光线中沉默地看着妻女,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重。
后半夜,在母亲轻柔的安抚下,方婉凝终于在精疲力尽中昏昏沉沉地睡去,但睡眠很浅,噩梦缠身。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方婉凝比平时醒得更早,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脸色依旧苍白。
陈书仪和方峻林显然也都没休息好,脸上带着疲惫。看到女儿醒着,陈书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婉婉,早啊,睡得好吗?”
方婉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半晌,才轻声说:“妈,我想坐起来。”
陈书仪连忙和方峻林一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坐在床头,在她身后垫了好几个软枕。
早餐照例是精心准备的营养餐。方婉凝依旧沉默,但像昨晚一样,她拿起了勺子,开始一口一口地吃着。动作缓慢,咀嚼无力,但她在吃。陈书仪在一旁看着,既欣慰又心酸。
上午,康复师准时到来。今天的内容包括下肢肌力训练和手部精细动作练习。
在平行杠内,方婉凝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站稳,虚弱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额角迅速渗出细密的汗珠。康复师在一旁鼓励并保护着她。
“很好,方小姐,再坚持五秒钟……对,感受大腿发力……”
方婉凝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嘴唇抿得发白。她脑海中闪过慕景渊说“带你看雪”时的样子,闪过那枚戒指的微光。一种说不清是倔强还是不甘的情绪支撑着她,让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轻易放弃。她颤抖着,竟然真的比昨天多坚持了几秒。
轮到手部精细动作练习时,面对那些需要用手指捏起细小积木或者穿珠子的训练,她因为无力和控制不稳,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积木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珠子怎么也穿不进细线。
挫败感像潮水般涌来。她看着自己这不听使唤的手,又看了一眼无名指上那枚象征着“束缚”也象征着“承诺”的戒指,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烦躁地推开训练器材,或者崩溃大哭。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然后再次伸出手,用更加缓慢、更加专注的速度,去尝试捏起那块小小的积木。一次,两次,三次……失败了就重来。
她的配合,不再仅仅是麻木的承受,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明确意识到的……不甘心。
康复师都有些惊讶于她今天的坚持和耐心。
训练结束后,她几乎虚脱,汗水浸湿了病号服。陈书仪心疼地帮她擦拭,她却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可以。
下午,王医生来查房,详细解释了接下来关于寻找和修复脑脊液漏点的进一步检查方案,包括可能需要做的脊髓造影等有创检查,以及潜在的风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