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瑞雪兆丰年（2/2）

慕景渊抱着孩子的手臂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却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笑得开心的小家伙，那抹原本浅淡的笑意加深了些许，默认般地纵容了这个称呼。

而被点名的“姑姑”方婉凝，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她又羞又窘，忍不住嗔怪地瞪了哥哥一眼，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慌乱替慕景渊解围：“哥！你……你胡说什么呀！景渊……景渊只是……慕晨大概是觉得……觉得景渊抱着比较稳当……” 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了下去，恨不得把脸埋进被子里，那副羞怯无措的模样，与她平日里努力维持的平静截然不同，却格外生动惹人怜爱。

陈书仪和方峻林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了然又欣慰的笑容，没有戳破，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热闹与温馨。

齐文兮也抿嘴轻笑，打圆场道：“好了阿远，你别逗婉凝了。慕医生你别介意，他就是这样。”

慕景渊这才抬起头，目光掠过方婉凝通红的脸颊，眼神温和，对着齐文兮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他依旧稳稳地抱着小慕晨，小家伙在他怀里安心地咿咿呀呀，病房里充满了孩子的笑声、家人的笑语和一种名为“家”的暖意。窗外的雪静静飘落，仿佛在为这温馨的一幕做着最纯净的背景点缀。

方远凝的调侃和方婉凝的羞赧让病房里的气氛更加活络起来。小慕晨在慕景渊怀里待得格外安稳，咯咯笑了一会儿，大概是玩累了，小脑袋一歪，竟靠着慕景渊的肩膀，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哎呀，这是睡着了？” 齐文兮见状，连忙压低声音，带着笑意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慕景渊怀里接过已经进入梦乡的儿子，“这小家伙，倒是会找地方，在慕医生怀里睡得这么香。”

慕景渊轻轻地将孩子递还过去，动作依旧轻柔。他的肩头似乎还残留着那小脑袋暖融融的触感。

方婉凝看着小侄子甜美的睡颜，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眼神却柔软得能滴出水来。她轻声说：“他睡得真香。”

“是啊，明天就是元旦了，辞旧迎新。” 陈书仪笑着感叹，目光慈爱地扫过女儿和慕景渊，语气体贴地说道，“景渊，明天是新年第一天，你肯定要回家陪父母吃饭的。他们肯定也盼着你呢。”

方峻林也赞同地点点头，沉稳地补充道：“你伯母说得对，节日里一家人团聚最重要。这边有我们陪着婉凝，你安心回家就好，不用记挂这边。”

慕景渊感受到这份体贴，心中微暖。他确实计划明天回叶家。他看向方婉凝，她正微微低着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理解的微笑，对上他的目光时，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没关系”。

他于是对着方家父母温和回应：“谢谢伯父伯母理解。我明天下午会先过来看看婉凝，然后再回家。”

这样的安排，既顾全了两边，也表明了他的心意。

“好好，那样也好。” 陈书仪笑着应承。

又闲聊了几句，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雪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慕景渊看了一眼时间，便起身告辞。他走到床边，对方婉凝温声道：“我明天再来看你。晚上好好休息。”

方婉凝抬起头，眼中虽有依恋，但更多的是理解和支持：“嗯，路上小心。明天……见。” 她知道，爱不仅仅是占有和陪伴，也包括理解与成全。

“明天见。” 慕景渊清晰地回应，然后对着方家众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病房。

元旦清晨

医院里比平日显得冷清了些，节日的氛围似乎被厚重的墙壁隔绝在外，只留下消毒水气味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寂寥。慕景渊照例进行早查房，当他走进小辉的病房时，敏锐地察觉到男孩的情绪有些低落。

小辉靠在床头，没有像昨天那样摆弄玩具，只是偏着头，呆呆地望着窗外飘落的零星雪花。他的父母在一旁，脸上也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

慕景渊先例行检查了小辉的体征，查看了监护仪上的数据，情况基本稳定。他做完这些，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拉过椅子，坐在了小辉床边。

他轻轻敲了敲床沿，吸引了小辉的注意力。当男孩转过头，用那双依旧清澈却蒙上一层黯淡的眼睛看向他时，慕景渊抬起手，开始比划：

「怎么了？」他的手指指向小辉，然后做出一个代表“心情”的手势放在胸口，最后是一个询问的表情。（你心情不好？）

小辉看着他的手语，嘴唇抿了抿，犹豫了一下，也抬起手，慢慢地比划着：「今天……是新年。别人……都在家里……玩。」他的动作有些无力，带着明显的失落和羡慕。他指了指窗外，又比划了一个代表“家”和“团聚”的手势。

慕景渊立刻明白了。节日，对于被困在病房里的孩子来说，确实是一种煎熬。他看着小辉失落的小脸，仿佛看到了当年同样因为节日却必须在医院度过的叶黎川。

他没有说那些空洞的安慰话，而是继续用手语，清晰而缓慢地比划着： 「我知道。」（表示理解） 「但是，在这里，是为了让头不再晕，身体变得强壮。」他指了指小辉的头，然后做了一个表示“强壮”的动作。 「等你好起来，就可以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很多很多个新年。」他比划着“未来”和“很多”的手势，眼神充满肯定。

小辉看着他的手语，眼中的黯淡似乎被驱散了一些。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慕景渊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拿出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然后屏幕朝外，对着小辉。屏幕上显示着几个简单的、由卡通图案组成的手语动态图。他指着其中一个，然后自己示范了一遍——双手抱拳，前后微微晃动。

那是“新年快乐”的手语。

小辉好奇地看着，然后学着慕景渊的样子，有些笨拙地也比划了一下。

慕景渊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他再次比划，这一次非常清晰： 「新年快乐。」（双手抱拳晃动） 「早日康复。」（一个代表“健康”和“快速”的手势组合）

小辉看着慕景渊，又看看旁边一脸鼓励的父母，终于，脸上重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却真实了许多的笑容。他也用力地对着慕景渊比划了一个“谢谢”和“加油”的手势。

慕景渊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对孩子的父母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病房。他知道，药物的治疗很重要，但给予孩子内心的力量和希望，同样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