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挫折与支持(2/2)
屏幕亮起,首先传来的是叶黎初清脆又带着明显怒气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带着风声,似乎是在大学操场:“大哥!你怎么回事?!我们刚听说!你怎么能去跟那种人道歉?!凭什么啊!” 镜头晃动,露出了叶黎初气鼓鼓的脸。
慕景渊心头一暖,随即又是一涩。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丝轻松的语调:“没什么大事。不想让同事和院里太为难,对医院影响也不好。” 他轻描淡写,将所有的委屈和屈辱一语带过。
黎夏凑近屏幕,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眉头紧紧蹙起,语气充满了心疼:“景渊,你吃饭了吗?脸色怎么这么差?一点血色都没有。”
叶黎初还在愤愤不平:“什么破医院!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大哥你就不该……”
“小初。” 叶知行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她,他看向屏幕里的慕景渊,眼神锐利而关切,带着久经商场的洞察力,“景渊,别太委屈自己。有什么事就跟家里说。这事,他们做得太过分了……” 他语气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叶黎初忍不住插嘴,声音拔高:“就是!大哥,爸给你们医院资助了那么多先进设备,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
叶知行微微摇头,目光依旧锁定慕景渊,语气郑重:“景渊是靠自己走到现在的。我资助设备,是因为景渊在这家医院工作,是为了方便你们团队的工作,不是为了给你搞特殊。但是,”他话锋一转,带着护犊的强硬,“景渊,听爸说,你不用忍着。如果那里待得不开心……”
黎夏立刻接话,语气急切:“是啊景渊,实在不行就辞职!到你爸公司来,轻松点。或者,你要是还想做临床,你爸投资的私立医院随便你挑,肯定比现在舒心!”
听着电话那头家人毫无保留的关切和维护,慕景渊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堵住了,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潮意。他赶紧眨了眨眼,将那股酸涩逼退,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更多的是坚定:“不用了,爸,妈。真的……这样子挺好的。我毕业就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像是在安慰他们,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我绝不会忍着。”
又聊了几句家常,在家人反复的叮嘱中挂了电话。屏幕暗下去,周遭的寂静和冷风再次将他包裹。家人的温暖像一道微光,照亮了他片刻,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疲惫。
他回到科室,默默地换下白大褂,换上自己的常服。然后驱车赶往平雅医院。
到时天已彻底黑透。停好车,他并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坐在驾驶室里,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他需要时间,将脸上可能残留的落寞和疲惫藏好,将那些负面情绪妥帖地收敛起来,重新戴上那个冷静、可靠的“慕医生”的面具,才能去面对那个更需要他支撑的人。
调整好呼吸,确认自己的表情看不出太大破绽后,他才推开了病房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床头灯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晕。陈书仪正守在床边,见到他进来,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愧疚、担忧和心疼。
“慕医生,你来了……” 陈书仪的声音有些沙哑,“婉婉她醒了,就是……还很虚弱。”
慕景渊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她,落在病床上。方婉凝静静地躺着,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但眼睛是睁开的,看到他,那双有些空洞的眼睛里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伯母,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慕景渊对陈书仪说道,声音是刻意放柔后的平稳。
陈书仪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慕景渊,最终感激地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病房门轻轻合上。慕景渊走到床边的椅子旁坐下,目光沉静地落在方婉凝脸上。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汲取某种微弱的力量。
方婉凝也看着他,眼神虚弱却专注。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慢慢浮现出更深的歉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她努力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触碰他的脸颊,那动作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慕景渊见状,立刻微微倾身,主动将自己的脸颊贴近她微凉的手指,帮助她完成这个无力的抚摸。
“对不起……”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又让你……担心了。” 她顿了顿,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虽然虚弱,却异常敏锐,“今天……很累吧?”
慕景渊的心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戳了一下,一直强撑的壁垒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缝。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感受着她指尖那点微弱的凉意。过了几秒,他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无法完全掩饰的沙哑和疲惫:“嗯。”
方婉凝的泪水瞬间蓄满了眼眶,但她却努力地向上弯起嘴角,形成一个带着泪水的、极其脆弱却无比真诚的笑容。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努力而清晰地说:“没事的……我会……再努力的。”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光,“努力……不是有用吗?再来一遍……就好了。”
她是在说自己的康复,却无意中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也最酸楚的地方。他望着她含泪却努力微笑的样子,看着她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微弱的火苗,一直紧绷的某根弦终于松动了。
他轻轻握住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贴得更紧一些,仿佛要从她那里汲取一点温暖和力量。他垂下眼帘,避开了她过于清澈的目光,声音低沉得几乎像是耳语,带着一种罕见的、不加掩饰的脆弱:
“嗯。” 他应了一声,然后顿了顿,才继续道,声音里充满了厚重的倦意,“今天……很累很累。遇到了一点……小事。” 他抬起眼,看向她,嘴角努力向上牵起一个弧度,试图笑一下,但那笑容苍白而勉强,带着显而易见的破碎感,“可能是状态……没调整好。我想调整一下,就向我们主任……请假了三天,他答应了。”
最后一句,他是带着那种勉强挤出来的、试图轻松的语气说的,但尾音里的细微颤抖和那双深邃眼眸中无法隐藏的黯淡,却暴露了他此刻真实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