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活着更重要的是什么?(1/2)
陈书仪紧紧抱着女儿,感受着她单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栗,心如刀绞。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方婉凝额头的冷汗和脸上的泪痕,嘴里不停地柔声安抚:“没事了,婉婉,妈妈在,爸爸也在,我们都在这儿陪着你。那都是梦,不是真的,都过去了……”
方峻林站在床边,眉头紧锁,苍老的眼眸里满是心疼与无力。他看着女儿痛苦的模样,又看了看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沉声道:“书仪,你先陪着婉凝,我去给文兮打个电话。” 他知道这种情况,需要更专业的干预。
齐文兮在电话里听到公公的描述后,立刻给出了清晰的指导:“爸,让婉凝待在熟悉安全的环境里,妈继续抱着她,给予肢体接触和安全感。可以尝试让她描述一下房间里能看到的具体东西,比如窗帘的颜色,台灯的样式,帮助她把注意力从内在的恐惧拉回到现实环境。如果她愿意,可以喝点温热的蜂蜜水,补充糖分有助于稳定情绪。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方峻林按照儿媳的指导,端来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陈书仪小心地喂女儿喝了几口。
“婉凝,”方峻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声音尽量放得平缓稳定,“你看看,这是你的房间,你的书桌,上面还放着你没画完的画。窗户外面的天还是黑的,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很安全,这里只有爸爸妈妈。”
方婉凝涣散的目光随着父亲的话语,艰难地移动着,落在熟悉的书桌轮廓上,落在厚重的窗帘上。现实环境的细节一点点挤占着脑海中恐怖的画面,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一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惊悸后的虚脱感,让她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妈……”她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愧疚,“我又……我又控制不住……我让你们担心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陈书仪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是爸妈没照顾好你……不怕,婉婉,想哭就哭出来,妈妈抱着你。”
方婉凝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流淌。她知道家人的关爱,知道要坚持,可当那些记忆碎片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时,她所有的努力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慕景渊那双空洞承受着捶打和诅咒的眼睛,叶黎川染血的脸,冰冷江水的窒息感……这些画面和感受太过真实强烈,几乎要将她撕裂。她不仅仅是为自己的恐惧而哭,更是为那份沉重的、仿佛永远无法摆脱的,对慕景渊、对叶家、对叶黎川的愧疚而哭。
这一夜,方家灯火未眠。陈书仪一直抱着女儿,轻声哼唱着连她自己都记不清词的、方婉凝小时候最喜欢的摇篮曲。方峻林则守在旁边,不时递上温水,或者按照齐文兮的提醒,引导女儿关注当下的环境。他们用最朴素、最坚韧的亲情,构筑起一道临时的堤坝,守护着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女儿。
直到天际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方婉凝才在极度的身心疲惫中,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昏昏沉沉地睡去,但即使睡着了,她的眉头依旧紧蹙着,偶尔还会惊悸般地抽动一下。
陈书仪和方峻林看着女儿终于睡去,却丝毫不敢放松。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沉重和忧虑。康复的路,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漫长和艰难。每一次看似向前的脚步,都可能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拉回深渊。但他们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放弃。
第二天上午,方家
齐文兮一大早就赶了过来,仔细为方婉凝做了检查。方婉凝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精神萎靡,显然昨夜几乎虚脱的惊恐发作耗尽了她的心力。
“婉凝,”齐文兮握着她的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我知道你想坚持,但你的神经系统需要休息。持续的高强度情绪波动和恐惧记忆的闪回,对你的恢复非常不利。我建议,至少这一周,暂时停止去医院,也尽量减少与星河先生那边需要高度情感投入的工作沟通,转为简单的线上事务性联系。好吗?”
方婉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脆弱让她无力反驳,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我听你的,文兮姐。”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硬撑只会让家人更担心,也可能前功尽弃。
齐文兮当着她的面,给星河发了条信息,委婉地说明了方婉凝需要短暂休息调整的情况,并表示画稿的线上沟通不会完全中断。星河很快回复,表示完全理解,并让方婉凝好好休养。
同一时间,医院心内科病房
慕景渊带着贺念辰和许书意为周河叙进行每日的神经系统评估。周河叙的精神似乎比昨天又好了一些,他甚至能开玩笑了:“慕医生,你看,我又赚了一天。”
慕景渊仔细检查着,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周河叙看着他专注检查的侧脸,忽然收敛了笑意,语气变得有些悠远:“慕医生,你之前和我说,‘活着……就好,不是吗?’” 他重复着慕景渊当初那句苍凉的话,然后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仿佛透过墙壁,看到了更远的地方,“可是有些时候,活着……反而更难熬。身体的病痛,治疗的折磨,看不到头的绝望……如果没有一个信念支撑着的话。”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慕景渊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我因为还有想完成的故事,有想看到插画出版的期待,有……对故人的承诺,所以就算再难受,我也还努力活着。可是有的人……就不一定了。”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慕景渊正在记录数据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停滞了一瞬。
周河叙继续说道,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慕景渊心上:“活着,更重要的是,不让自己留有太多遗憾吗?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希望我们好好活着的人。”
慕景渊猛地抬起眼,对上周河叙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一股莫名的不安和担忧骤然攥住了他的心脏——他想到了方婉凝。她昨夜是否安好?她所谓的“坚持”,在那样的创伤面前,能支撑多久?周河叙的话,像是一记警钟。
会诊一结束,慕景渊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回科室,而是立刻走到走廊尽头,有些急切地拿出了手机。屏幕上,一条来自方远凝、发送于两个小时前的未读信息跳了出来:
【慕医生,冒昧打扰。婉婉昨夜情况不太好,创伤记忆闪回,几乎虚脱。文兮已来看过,建议她暂停去医院和高强度工作,静养一周。特此告知。】
果然!
慕景渊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周河叙的话言犹在耳,方远凝的信息更是证实了他的担忧。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昨夜独自面对那些恐怖记忆时,是何等的无助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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