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坚持下去（1/2）

夕阳缓缓下沉，天际的橘红逐渐被静谧的蓝紫色浸染。中庭花园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晕开柔和的光圈。方婉凝口中的糖慢慢融化，那酸甜的滋味仿佛顺着喉咙流进了心里，奇异地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细微的抽泣声终于完全停止了，只剩下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两人之间一种近乎凝固的、却又不再令人窒息的安静。

她依旧含着那颗糖，没有去看身旁的慕景渊，只是望着那片在暮色与灯光下轮廓显得有些朦胧的紫藤花架，轻声开口，声音还带着一点哭过后的鼻音，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和清晰：

“糖……很甜。” 她重复着他刚才的话，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品味。“夕阳……也真的很美。” 她微微偏过头，目光掠过远处天际最后一抹绚烂的霞光，然后重新聚焦在花架上，“我以前……好像总是低着头，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看过日落了。”

她的话语里没有抱怨，只有一种重新发现的、细微的感触。

慕景渊依旧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他没有回应她关于糖和夕阳的感受，也没有再说什么鼓励或指导性的话。他只是存在于此，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过了许久，方婉凝轻轻吁出一口气，仿佛将胸腔里积压的浊气都吐了出来。她转过头，终于鼓起勇气看向慕景渊的侧脸。在渐浓的暮色和路灯柔和的光线下，他冷硬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些许。

“慕医生，”她再次轻声唤他，这次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踏实的力量，“谢谢你……的糖。”

慕景渊终于微微侧过头，目光与她相接。他的眼神依旧深邃，但那片冰封的湖面之下，似乎有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暖流涌动。他没有说“不客气”，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让方婉凝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露出了一个虽然还有些疲惫、却异常干净的浅笑：“我该回去了，妈妈还在等我。” 她顿了顿，看着他，认真地说：“明天……我会再来的。”

这一次，她说出“再来”时，语气里不再有恐惧和犹豫，只有一种平和的坚定。

慕景渊也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可靠。他依旧没有多言，只是再次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方婉凝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紫藤花架，然后转身，步伐比来时轻快了许多，朝着医院门口的方向走去。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他一定还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坐标，见证着她的每一步努力。

慕景渊却是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医院的廊柱之后。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抬手，也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同样的维生素糖，剥开，放入口中。

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他抬起眼，望向方婉凝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头顶那片已经开始闪烁星子的夜空，最后，目光再次落回那片沉默的紫藤花架。

“嗯。”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花园，极轻地应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她刚才的感谢，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过程会很难。但至少在此刻，在这颗糖的甜味尚未完全消散的夜晚，希望如同天边初升的星子，虽然微弱，却真实地亮了起来。而他，会选择继续看着，如同他承诺的那样。

陈书仪站在一株茂密的绿植旁，焦急地朝着花园方向张望。她刚才依了女儿的要求，没有跟进去，但心却一直悬着。当她看到女儿的身影终于出现，并朝着自己走来时，她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走近了，陈书仪才借着路灯看清女儿的样子——眼睛还微微有些红肿，显然是哭过，但脸上却没有她预想中的崩溃或绝望，反而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甚至……还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更让陈书仪心头复杂的是，她刚才远远地、小心翼翼地看到了女儿和慕景渊并肩坐在长椅上的那一幕。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那份难得的、近乎祥和的氛围，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涌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婉婉……”陈书仪上前拉住女儿的手，声音里充满了未尽的话语和担忧。

方婉凝反手握了握母亲温暖却有些颤抖的手，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带着些许疲惫的笑容：“妈，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回到家中，客厅的灯光温暖而明亮。方峻林、方远凝和齐文兮都立刻围了上来，目光关切地落在方婉凝身上。

“婉婉，怎么样？没事吧？”方峻林沉声问道，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忧虑。 方远凝也紧盯着妹妹：“是不是星河先生那边……”

方婉凝在沙发上坐下，接过齐文兮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小口。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家人们担忧的视线。

“星河先生的病情，”她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确实不太好。慕医生今天说了，疾病还在进展，心脏和肾脏的负担都更重了。”她陈述着这个坏消息，语气平淡，没有刻意渲染悲伤，也没有回避。

陈书仪一听，眼圈立刻就红了，忍不住握住女儿的手：“婉婉，要不我们还是……”

“妈，”方婉凝轻轻打断母亲，她看着母亲，又看了看父亲、哥哥和嫂子，眼神里有一种他们许久未见的坚定，“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我知道前路很难。”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是，我会坚持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