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互相折磨(1/2)

晨曦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吝啬地洒进客厅,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叶黎初在沙发上蜷缩了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听到主卧传来轻微的响动,她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坐直了身体。

慕景渊从卧室里走出来。他换下了昨天的衣服,穿着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恰好遮住了脖颈上的纱布,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嘴唇也有些干裂。他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又像是被抽走了部分灵魂,只剩下一个勉强维持着形体的空壳。

“哥……”叶黎初连忙站起身,声音带着小心翼翼,“你……你好点了吗?”

慕景渊的目光有些涣散,过了两秒才聚焦在她身上,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嗯。你怎么起这么早?”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昨晚那场惊心动魄和彻夜无眠从未发生。

“我……我睡不着。”叶黎初看着他这副强撑的样子,心里难受得厉害,“你饿不饿?我去买点早餐?”

“不用。”慕景渊走向厨房,又拿出了那瓶冰水,“我没胃口。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学校,或者回家。”

“我不!”叶黎初立刻拒绝,带着固执,“你今天还去上班?你这样子怎么能去上班?!”

慕景渊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水流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他放下水瓶,用指节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今天有排好的手术,不能耽误。”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医生的责任感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即使自身已经摇摇欲坠。

叶黎初还想再争辩,但看着哥哥那双不容置疑、却又空洞得令人心慌的眼睛,她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她咬了咬嘴唇,最终妥协道:“那……那我跟你一起去医院。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你。”

慕景渊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许。

去医院的路上,车内一片死寂。慕景渊专注地开着车,目光紧盯着前方,仿佛在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叶黎初偷偷观察着他,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高领毛衣下的脖颈线条僵硬。她知道,那下面藏着怎样触目惊心的伤口,和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到达医院,慕景渊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动作依旧流畅,却透着一种机械感。 “到了。你……”他看向叶黎初,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她。

“我去图书馆或者咖啡厅等你。”叶黎初连忙说,“你结束了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嗯。”慕景渊应了一声,推门下车。

走进神经外科,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同事们看到他,眼神依旧复杂,有关切,有探究,但更多的是职业性的克制和尊重。 “慕主任,早。” “慕医生,脖子没事吧?” “需要帮忙跟医务处报备一下吗?”

慕景渊一一颔首回应,语气平淡:“没事,小伤。不用报备。” 他径直走向更衣室,换上熟悉的洗手服,外面套上白大褂,将领子仔细整理好,遮住一切痕迹。

当他走进手术区的通道时,那个平日里冷静、权威、令人安心的“慕医生”似乎又回来了。只有跟了他最久的器械护士注意到,他今天洗手的时间比平时长了十几秒,水流冲刷着他修长却冰凉的手指,也仿佛在冲刷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第一台手术是台复杂的脑动脉瘤夹闭术。无影灯下,慕景渊的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稳定,仿佛将所有的情绪和疲惫都隔绝在了手术室的大门之外。他沉浸在微观的血管与神经的世界里,那里只有生与死的较量,没有情感的纠葛,没有沉重的过去,这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短暂的救赎。

然而,在手术间隙,当他垂下手臂,短暂放松时,那浓重的疲惫和空洞感便会瞬间席卷而来。他靠在墙上,微微闭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方婉凝绝望的眼神,闪过自己举起手术刀时那冰冷的触感……

“慕主任,没事吧?” 助手关切地问。 慕景渊立刻睁开眼,眼神恢复清明,摇了摇头:“继续。”

他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专业,直到最后一台手术顺利结束。

脱下手术服,换上自己的衣服,疲惫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走出医院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抬手轻轻碰了碰高领毛衣下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

叶黎初果然等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里,看到他出来,立刻跑了过来。 “哥!怎么样?累不累?伤口疼不疼?” 看着她焦急的样子,慕景渊心中划过一丝微弱的暖流,但很快便被更深的麻木覆盖。 “没事。”他依旧是这两个字,“回去吧。”

回公寓的路上,他比来时更加沉默。叶黎初不敢再多问,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充满了无力感。

回到那个冰冷的公寓,慕景渊脱下外套,甚至没有力气走到沙发,就直接靠坐在了玄关的墙边,微微仰着头,闭上了眼睛。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苍白而疲惫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脆弱得像一件一碰即碎的琉璃。

叶黎初看着他这副样子,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她知道,哥哥此刻需要的不是言语,或许只是这样无声的、不被抛弃的陪伴。

她默默地走到厨房,烧了热水,倒了一杯,轻轻放在他手边的地上。然后,她也靠着对面的墙壁坐下,抱着膝盖,安静地陪着他。

公寓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规律而冰冷,提醒着时间仍在流逝,而某些伤痛,却仿佛凝固在了那里,看不到愈合的尽头。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空洞地落在对面蜷坐着的叶黎初身上。他动了动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低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小初,”他顿了顿,似乎积攒着力气,“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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