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身不由己的病(1/2)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细微的声响。洛文汐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想起一事,打破了宁静:
“对了,黎初的高考成绩,应该快出来了吧?”
“嗯。”慕景渊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简短地应了一声,“就这几天。”
短暂的沉默后,洛文汐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安全带,她侧过头,目光落在慕景渊紧绷的侧脸线条上,语气变得格外认真和温和,再次提起了那个沉重的话题:
“景渊,”她唤了他的名字,声音清晰而平静,“我上次说过的话,是认真的。”
慕景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但他没有打断,依旧目视前方,只是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了些。
洛文汐继续说着,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再被‘责任’、‘亏欠’或者别人的眼光束缚住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叔叔阿姨,还有黎初,我看着他们,他们最大的愿望,真的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她顿了顿,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依旧沉默,便继续轻声说道,“他们对方小姐……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了,更多的是希望各自安好。而方家那边,我能感觉到,他们对你也最多的是愧疚和感激。”
她的语气变得更加恳切,带着一种鼓励:“你看,所有的障碍,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可逾越。你们之间……如果你还放不下,或许可以尝试……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这番话,她说得小心翼翼,却又清晰无比。这是她基于观察和了解,所能给出的、最真诚的建议。她希望他能从自我禁锢的牢笼里走出来。
慕景渊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他依旧目视前方,仿佛要将眼前的道路看到尽头。车内安静得只剩下彼此呼吸的声音,这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洛文汐几乎以为他不会回应,或者会像往常一样,用一句“我没事”或“别担心”轻描淡写地带过。
终于,在等待一个漫长的红灯时,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声音,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无奈的坦然:
“文汐,”他叫了她的名字,却没有看她,视线落在前方闪烁的红灯数字上,像是看着某个遥不可及的倒计时,“我……”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蓄巨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后面的话。
“我并没有那么勇敢。”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车厢狭小的空间里。它承认了他的怯懦,他的退缩,他无法面对可能再次带来的伤害和失去的恐惧。他习惯了背负,习惯了在界限分明的关系里寻找一丝安稳,却早已失去了奔赴一段充满不确定性的感情的勇气。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辆发出轻微的喇叭声提醒。慕景渊缓缓启动车子,汇入车流。他的侧脸在移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平静,却也格外寂寥。
他最后补充了一句,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样……挺好的。”
“谢谢。”
这两个字,是对她关心的感谢,也是对她提议的婉拒。他将自己重新封闭了起来,安于现状,安于那条他为自己划定的、看似安全却孤独的道路。
洛文汐看着他坚毅却写满疲惫的侧影,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有再劝。她明白,有些心结,只能由当事人自己解开。外人能做的,唯有尊重和陪伴。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默默祈愿,希望时间和新生的希望,能慢慢融化他心底那厚厚的坚冰。
慕景渊比平日多了一项行程——去心内科为周河叙进行例行的神经系统评估。结束神经外科早上的查房后,他便带着贺念辰和许书意前往心内科病房。
周河叙的气色依旧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尚可。慕景渊为他做了详细的检查,动作专业而利落。 “周先生,目前神经系统体征与上次相比,没有出现明显的恶化迹象。”慕景渊收起检查工具,语气客观地陈述,“但这不代表病情稳定,法布雷病的神经病变是进行性的,目前的治疗主要是缓解症状和延缓进展,你需要持续关注肢端疼痛和感觉异常的变化。” “我明白,谢谢您,慕医生。”周河叙温和地道谢,目光掠过床头那叠已然完成的精美画稿。
就在慕景渊准备交代几句后续注意事项然后离开时,周河叙却忽然开口,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画稿上,声音平缓,像是随口一问,又像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思忖: “慕医生,您说……我能看到我的小说全部出版成册的那天吧?”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来的渺茫期盼。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贺念辰和许书意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慕景渊。这种涉及预后和生命长度的问题,通常很难回答,医生们也往往会选择比较模糊和鼓励性的说法。
慕景渊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看向周河叙,对上了那双平静却深藏着某种了然的眼睛。周河叙没有看画稿,而是直接看向他,仿佛这个问题,不仅仅是问他,更是在透过他,问着某个与这些画稿相关的人。
慕景渊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沉默了两秒,然后用一种既非盲目乐观也非残酷打击的、极其冷静而郑重的语气回答道: “只要坚持规范治疗,保持积极的心态,应该会的。”他强调了“坚持”和“积极”,将一部分可能性交还给了患者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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