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恭喜康复(1/2)

趁着方婉凝再次睡着的间隙,陈书仪、方峻林和方远凝、齐文兮聚在了病房外的小会客区。

“你们觉得……婉婉现在是真的好了吗?” 陈书仪忧心忡忡地压低声音,“我总觉得她这清醒……静得让人害怕。”

方峻林叹了口气,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不管是不是真的完全好了,她能这样清晰地思考,为自己、也为别人考虑,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她想出院……或许换个环境,离开这个总是让她受刺激的地方,未必是坏事。”

方远凝眉头紧锁,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爸,妈,文兮是医生,她最清楚。婉婉这种情况,情绪大幅波动后突然极度平静,未必是稳定的征兆,可能只是一种应激后的防御或者……另一种形式的压抑。冒然出院,风险很大。”

齐文兮点了点头,语气专业而谨慎:“远凝说得对。从精神科角度看,婉凝现在的‘平静’需要密切观察。但另一方面,医院环境对她而言,确实充满了负面关联,尤其是昨天之后。继续留在这里,可能会不断提醒她那些痛苦的记忆,不利于恢复。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陈书仪的眼泪又落了下来:“那怎么办?难道真要看着她和慕医生互相折磨下去吗?我看得出来,婉婉根本没放下他,她是不想再连累他了!可慕医生那边……昨天他那样子……” 她说不下去了,想起慕景渊举刀的样子就后怕。

方远凝沉默了片刻,声音沉重:“我们都看得出来,他们俩……谁都没真正放下。但现在的局面,就像一团乱麻,强行靠近,只会让彼此伤得更深。婉婉能想到主动离开,避免再让慕医生难堪,这至少说明,她在努力……用她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或者说,去结束这种互相伤害。”

他顿了顿,看向父母和妻子:“我同意办理出院。但回家后,我们必须寸步不离地看护,文兮,需要你制定更详细的家庭护理和观察方案。我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最终,一家人达成了共识——尊重方婉凝的意愿,尽快出院,但加强家庭看护。

决定之后,方远凝的心情依旧沉重。他独自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拿出了手机。

他点开慕景渊的对话框,上一次联系还是他发去的关心信息,没有得到回复。他斟酌了半晌,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他想说很多,想道歉,想感谢,想询问慕景渊的伤势,甚至想问问未来该怎么办……但最终,他删掉了所有冗杂的情绪,只发送了一句极其简短、客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

【慕医生,婉凝今天醒了,精神状态恢复正常了。】

他避开了所有可能会引发联想或情绪的词语,没有提出院,没有提道歉,更没有提未来。这像是一个纯粹的情况通报,也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或者说,完成一个他认为有必要履行的、最后的告知义务。他既希望慕景渊知道这个消息能稍微安心,又害怕任何多余的言辞会再次打破那脆弱的、用极端方式换来的“两清”平衡。

信息发送出去,依旧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复。方远凝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妹妹清醒的欣慰,也有对慕景渊状况的担忧,更有一股深沉的、化不开的无力感。他知道,有些界限,一旦划下,就很难再逾越了。而元旦的到来,是否能真的带来新的开始,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做的,只是先守护好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平静。

慕景渊拖着仿佛被抽空的身体回到公寓。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方远凝发来的信息:【慕医生,婉凝今天醒了,精神状态恢复正常了。】

他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许久,指尖冰凉。恢复正常了……这应该是好消息,意味着她暂时脱离了危险,也意味着……他们之间那场以命相搏换来的“两清”,似乎有了一个看似平静的句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细微的释然,但更多的是一种空茫的钝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连根拔起,留下一个鲜血淋漓却麻木的创口。

他应该为她高兴,也为自己……或许能获得一丝喘息而庆幸。但为什么,心口还是闷得发慌?

在客厅里呆坐了不知多久,他最终起身,走进了卧室。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走到了床头柜前。他蹲下身,打开了最底层那个很少拉开的抽屉,指尖在黑暗中摸索,最终触到了一个冰凉、方正的物体。

他将其拿了出来——那是一部款式略显陈旧的手机,金属外壳因为久未使用而蒙上了一层薄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握在手里,却感觉有千斤重。这是叶黎川的手机。事故发生后,它被交到了他手里,里面存着弟弟最后留下的……那段他至今没有勇气完整听完第二遍的录音。

他一直保存着,像一个不敢触碰又无法丢弃的禁忌。他曾想过无数次,是否应该把它交给方婉凝?里面有黎川对她最后的嘱托,或许……能成为支撑她活下去的一点力量?但他也害怕,这段录音会再次将她推入崩溃的深渊。

现在,她“恢复正常”了,要出院了。他们之间,也该彻底了断了。

他应该把它交出去。完成小川最后的遗愿,也斩断自己与她之间,最后一点由过去维系的、无形的纽带。

他清楚,方婉凝现在绝对不会想见到他。他想着,找个机会,交给齐文兮吧。她是医生,知道该如何在合适的时机,用合适的方式转交。

这个决定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下,让他感到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他将旧手机握在掌心,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直抵心底。

第二天早晨,天气晴好,阳光驱散了冬日的部分寒意。慕景渊正和许书意、贺念辰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低声讨论着这几天门诊遇到的几个疑难病例。他们刚从住院部大楼出来,正准备穿过中庭,前往门诊部。

“3床那个血管畸形的位置,我认为还是需要再做一个高分辨率的mra……”慕景渊的话说到一半,刚走出玻璃大门,清晨略显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然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目光捕捉到前方不远处的景象,脚步猛地、毫无预兆地顿住了,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呼吸也随之骤然停滞。

就在前方十几米开外的空地上,方远凝正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放进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备箱。陈书仪站在车旁,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和一个手提袋,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却又难掩忧虑的复杂神情,目光不时担忧地瞟向另一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一名护工正推着一架轮椅,缓缓向车边走来。轮椅上坐着的,正是方婉凝。

她今天没有穿病号服,而是换上了一件自己的衣服,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头发似乎被精心梳理过,柔顺地披在肩头。她没有看向周围,只是微微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着,视线落在自己并拢的膝盖上,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落在盖在腿上的那条浅灰色薄毯上。阳光勾勒出她消瘦的侧脸轮廓,带着一种易碎般的安静。

他们……今天就要出院了?

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慕景渊的胸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眼前甚至有瞬间的发黑。他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毫无防备的方式,迎来这场最终的、猝不及防的告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如何处理那部手机。

许书意和贺念辰也看到了前方的景象,两人瞬间噤声,交换了一个震惊又无措的眼神,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向身边骤然停下、周身气息瞬间冻结的慕景渊。气氛一下子变得极其尴尬和紧张,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方家人也看到了他们。

方远凝关后备箱的动作顿住了,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陈书仪的脸上瞬间掠过明显的慌乱、愧疚和一丝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嘴,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是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保温杯。

推着轮椅的护工也感受到了这诡异凝滞的气氛,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有些茫然地看着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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