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两清了(2/2)

“慕医生!你要干什么?!把刀放下!这太危险了!” 齐文兮失声惊呼,脸色骤变,上前一步想阻止。

“慕医生!别做傻事!”方远凝也吓得大喊,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门外的围观人群也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惊呼和骚动。

“天哪!他要干什么?”

“那是手术刀吗?他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冷静啊!别冲动!”

“快!快去叫更多保安

保安立刻紧张起来,想要冲进来。

慕景渊却仿佛隔绝了所有声音。他扔掉金属盒,举起那把精致却致命的手术刀,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精准地、毫不犹豫地抵在了自己脖颈的动脉上!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

他看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瞬间呆滞、甚至忘记了哭泣的方婉凝,脸上扯出一个极度疲惫、扭曲却又带着某种疯狂快意的笑,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这把手术刀,是小川送我的毕业礼物。他说,希望我用它救更多的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如同最终宣判,清晰地砸在方婉凝和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没错,方婉凝,是你害死了小川。”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入方婉凝早已破碎的心脏,让她浑身剧震。

慕景渊继续说着,同时手腕稳定地用力,刀尖轻易地陷进自己的皮肤,一丝鲜红的血液立刻顺着银亮的刀身流了下来,在他白色的衣领上染开刺目的红: “对,按照你的逻辑,你该死。”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剖析,“那我算什么?明知道你害死了我弟弟,还跟你纠缠不清,那我是不是……更该死?” 他歪着头,看着彻底傻掉、连哭泣都忘记了的方婉凝,甚至还极其轻微地、扭曲地笑了笑: “那好啊,既然你想死,用这种方式‘赎罪’……我陪你一起死。”

“慕景渊!你疯了!快放下!这样做解决不了问题的!你是医生!你清楚后果!” 齐文兮尖叫着,声音带着哭腔和专业的严厉,但她和所有人一样,被这疯狂的举动震慑,不敢贸然上前。 “慕医生!不要啊!”“快拦住他!”门外的医护人员也焦急地喊着,保安想冲进来,却被慕景渊用空着的那只手厉声喝止,眼神狠厉如修罗:

“都别过来!!谁再动一下试试!”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方婉凝,语气带上了一种近乎残忍的挑衅和共沉沦的决绝: “怎么?就许你死啊?动手啊!你划下去!我保证,下一秒我就跟着你一起划下去!”他说着,又把刀往自己脖子里逼进了几分,更多的血流了出来,染红了他白大褂的领口。

“不……不要……景渊……不要!!”

方婉凝看着他脖子上那刺目的鲜血,看着他眼中那种近乎毁灭的、毫无生气的疯狂和绝望,她所有的偏执、所有的崩溃、所有的求死欲望,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大的、极致的恐惧所覆盖——她不要他死!她宁愿自己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要看到他受到一丝伤害!

“哐当”一声脆响,她手中那块沾满她自己鲜血的玻璃碎片终于无力地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彻底瘫软在地上,失声痛哭,那哭声里不再是之前的绝望,而是充满了恐惧和后怕:“不要死……你不要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慕景渊死死地盯着她,直到确认她手中再无凶器,并且彻底失去了攻击性和求死意志,他才缓缓地、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放下了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术刀,紧紧握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瘫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的方婉凝,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疲惫和彻底的划清界限:

“方婉凝,我们两清了。”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也不看周围任何一个人,握着那柄染血的手术刀,转身,拨开依旧处于震惊中的人群,踉跄着走出了病房。

他一出来,立刻有医护围了上来,看到他脖子和手上的血,以及他手中明显不属于科室标配的手术刀,都吓坏了。 “你没事吧?快,快去处理伤口!”

慕景渊摆了摆手,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恢复了某种诡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空洞。 “我没事。”他的声音沙哑,“皮外伤,我自己有分寸。” 他拒绝了旁人的搀扶,径直走向急诊的清创室,“我自己可以处理。” 他熟练地找到药品,清洗、消毒、上药、包扎脖子和手上的伤口,动作麻利精准,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个最普通的外伤病人。

处理完伤口,他整理了一下染血的白大褂,将那颗崩掉扣子抚平,然后,在众人复杂难言的目光中,走向了心外科的方向。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以命相搏的闹剧从未发生过。他还要去工作。

慕景渊走向心外科会议室,步伐看似平稳,但仔细看去,脚步比平时略显虚浮,脖颈上贴着的白色纱布在他略显苍白的肤色映衬下,格外显眼。

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神经外科的另一位副主任医师和一位高年资主治已经在了,正与心外科的同事讨论着。看到他进来,几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在他脖子上的纱布停留了一瞬,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探究,但都默契地没有多问。医院里消息传得快,尤其是这种涉及知名专家的突发事件,但鉴于之前“中庭花园视频”的教训,院方在控制流言和非必要信息传播方面格外严格,加上事情刚刚发生,详细情况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多仅限于急诊当时在场和附近的人员。

“慕主任来了。”心外科的主任打了个招呼。 “嗯,”慕景渊微微颔首,声音有些低哑,“讨论到哪一步了?结果怎么样?” 神经外科的同事将初步会诊意见和影像资料递给他,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慕景渊专注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思路清晰,逻辑严谨,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从未发生。只有他偶尔无意识抬手触碰脖颈纱布的小动作,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会诊结束,他与同事一同返回神经外科。科室里依旧忙碌,护士站、医生办公室,人来人往。有人看到他脖子上的伤,投来关切的目光,他只简单解释了一句“不小心划伤了”,便不再多言。他将手头需要交接的工作仔细交代给住院总,语气平静,条理分明。

完成所有交接,他换下白大褂,穿上自己的外套,离开了医院。他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去任何其他地方,而是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住院部楼下的中庭花园。

时值十二月,深冬的寒风萧瑟。那片紫藤花架早已失去了春夏的生机,只剩下光秃秃、扭曲盘绕的枯藤,顽强地附着在廊架上,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苍凉和孤寂。

慕景渊在花架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微微仰头,看着那些失去所有绿叶与繁花装饰的、最本质的枝干。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仿佛要与这片冬日的寂寥融为一体。寒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吹动他外套的衣角,他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内心一片空茫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