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守拙堂（1/2）

晨光刺破云层，将昨夜雨水留下的痕迹渐渐蒸腾。振华武术馆内，尘埃在光柱中飞舞，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杨帆几乎是一夜未眠。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师兄在谈判桌上的神乎其技，以及那番关于“听劲”与“智慧”的论述。过去他对武馆、对功夫的所有不屑和质疑，此刻都变成了巨大的困惑和自我审视。他看着师兄如同往常一样，在天蒙蒙亮时便起身，在院中缓慢而专注地打着那套他曾经觉得枯燥无比的形意拳，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和力量感。

“师兄，”等到陈禹收势调息完毕，杨帆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你昨天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练的这些东西，真的能……能那么用？”

陈禹用毛巾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目光平静：“你觉得，张昊和李总的顾问合同，是假的吗？”

杨帆哑口无言。那份即将到来的、报酬丰厚的合同，是铁一般的事实。

“可是……”他挠了挠头，“我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觉得不可思议，是因为你一直把它看作‘武术’，而不是‘武学’。”陈禹走到那块“守拙”匾额下，仰头看着，“武术是术，是方法；武学是道，是规律和智慧。我们继承的，是后者。”

他转过身，看着杨帆：“你想不通没关系。但武馆，我们不能卖。不仅不卖，我们还要让它焕发新生。”

“新生？”杨帆疑惑，“怎么新生？继续开武馆招生吗？”

“不。”陈禹摇头，目光扫过这间充满回忆却也的确破败的武馆，“我们换个名字，换个活法。”

几天后，一辆小货车停在了振华武术馆门口。工人们卸下了一块用深色实木雕刻的新牌匾，上面是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守拙堂”。在牌匾右下角，还有一行稍小些的楷体字：“风险评估与人体效能优化中心”。

当这块牌匾被郑重地悬挂在原来“振华武术馆”的位置时，杨帆站在下面，心情复杂。他看着那陌生的名号，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守拙”二字，陌生的是后面那一长串听起来极其现代、甚至有些拗口的解释。

“师兄，这名字……是不是太……那个了？”杨帆斟酌着用词，“‘风险评估’、‘人体效能优化’？这听起来像是科技公司或者咨询机构，跟咱们这武馆……感觉不搭啊。”

“搭不搭，不是靠感觉，而是靠我们做什么。”陈禹看着那块崭新的牌匾，眼神坚定，“‘守拙’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的核心理念。而后面的，是我们服务的内容，是我们切入这个时代的方式。”

他推开武馆的门，指着内部：“这里，以后不再是单纯的练功场。我们需要重新规划，划分出接待区、静修室、数据分析区，还有保留的传统训练区。”

就在这时，张昊兴冲冲地赶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份初步的顾问合同草案。

“陈禹！牌子挂上了？‘守拙堂’！好名字！有底蕴！”张昊看着新牌匾，赞不绝口，随即又看到工人们开始搬动馆内的器械，进行初步的清理和规划，不禁好奇地问：“你们这是要……重新装修？”

“嗯。”陈禹点点头，“既然决定要做，就要有个能做事的样子。”

“太好了！”张昊更加兴奋，“李总说了，顾问费可以先预支一部分，支持你们先把场地弄起来！我们凌云科技，就是‘守拙堂’的第一个客户！”

他压低声音，凑近陈禹：“兄弟，不瞒你说，昨天你走了之后，圈子里已经有点小范围传开了。都说我张昊不知道从哪儿请来一位‘高人’，几句话就把顶峰资本的赵天宇给镇住了！好几个朋友都偷偷问我，能不能引荐一下。”

陈禹对此并不意外。高端商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这种带有传奇色彩的消息，传播得最快。

“引荐不急。”陈禹沉稳地说，“‘守拙堂’刚刚挂牌，我们需要先理顺自身的业务模式和流程。张昊，你是我们第一个客户，你的需求，就是我们打磨产品的第一步。”

“明白！明白！”张昊连连点头，如今在他眼里，陈禹说什么都是对的。

杨帆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感觉更加魔幻了。几天前，这里还门可罗雀，被视为累赘；几天后，不仅有了听起来高大上的新名字，还有了主动送上门的客户和预付款！这一切的转变，都源于师兄那神乎其神的“听劲”！

接下来的日子，“守拙堂”在缓慢而坚定地改变着面貌。陈禹将师父留下的积蓄以及凌云科技预付的部分顾问费投入其中。破旧的训练垫被换成了更符合人体工学的静修垫和部分现代健身器械；靠窗的位置隔出了一个简洁的接待区和一个小型茶室；原本堆放杂物的角落被清理出来，摆上了电脑和资料柜，成为了阿哲（张昊推荐来的那个精通网络技术的年轻人）未来的办公区；而最重要的传统训练区被保留了下来，木人桩、石锁等器械被擦拭干净，摆放得更加有序。

杨帆在这个过程中，心态也悄然发生着变化。他从最初的怀疑、旁观，到后来也开始动手帮忙，搬东西、打扫卫生、联系工人。他看着这间熟悉的武馆一点点褪去陈旧的外衣，注入新的元素，一种奇异的参与感和期待感开始在他心中滋生。

这天晚上，工人们都下班了，馆内只剩下师兄弟二人。新安装的节能灯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光，将重新规划的空间照得通透。

陈禹泡了一壶清茶，和杨帆坐在新布置的茶室里。

“师弟，”陈禹给杨帆斟了一杯茶，“现在，我来跟你详细说说，我们这个‘守拙堂’，到底要做什么。”

杨帆立刻坐直了身体，竖起了耳朵。

“我们的核心，是‘守拙’二字。守的，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关于人体、心性、环境博弈的底层智慧和规律。”陈禹缓缓说道，“而我们的服务，主要分为两大块。”

“第一块，就是你亲眼所见的，‘风险评估’。”陈禹目光深邃，“这不仅仅是商业谈判。它可以应用于更广泛的领域：投资决策前的合作伙伴背调、关键岗位招聘时的候选人深度评估、企业内部的团队状态与潜在冲突预警、甚至是个人的安全环境评估等等。”

“这……怎么评估？”杨帆忍不住问，“都像上次那样‘听劲’吗？”

“ ‘听劲’是核心方法之一，但不仅仅是那样。”陈禹解释道，“它是一套综合的感知系统。包括对微表情、肢体语言、声音波动、气息变化的捕捉和分析，结合环境信息、背景数据，形成对目标对象或事件风险的整体判断。本质上，是把传统武术中对‘敌情’的侦察和判断能力，现代化、系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