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听绣的人(2/2)
她看到春燕跌跌撞撞地冲下了船,直奔江畔那片幽深的竹林。
苏晚音没有动,只是冲着暗处的小桃枝打了个手势。
竹林深处,春燕发髻散乱,手中紧紧攥着一支尖锐的金簪,正对准自己的咽喉。
她终于明白,自己不仅是个弃子,更成了一把捅向主子的刀。
这种绝望和羞耻,比死更难受。
就在金簪刺破皮肤的一刹那,一只手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
“想死?”小桃枝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死了正好,省得浪费班主的粮食。”
“放开我……”春燕哭得浑身发抖。
“嘶啦——”一声裂帛脆响。
小桃枝一把扯开了自己肩头的戏衣,露出了左肩上一片狰狞的伤疤,而在那伤疤之上,竟密密麻麻绣满了诡异的音符。
“看清楚了。”小桃枝逼近她,眼底燃着两团火,“这世上走错路的人不止你一个。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这晚音社,给迷途的鬼,留了回来的歌。”
春燕僵住了,金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苏晚音在船舱里等到了一身泥泞的春燕。
她没有责骂,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排特制银针。
“想死容易,想活很难。”苏晚音从袖中抽出一卷丝线,指尖轻轻一弹,丝线在空中震颤出一种奇异的频率,“你那种低级的传信法子,早该扔了。今晚教你‘听绣指法’——以后,你摸到的每一根线,力度是紧是松,代表的是杀是留,都得过我的脑子。”
春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木板上,久久没有起身。
“奴婢……领命。”
她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枚刻着“双面”二字的银针。
从此,她是蒋坤的眼,却是苏晚音的手。
入夜,江水拍打着船舷。
苏晚音腰间的玉佩微微发烫,那张虚拟的“织音图谱”在虚空中铺开。
代表春燕的那颗灰暗光点,在一阵剧烈的闪烁后,彻底变成了幽幽的湛蓝色。
一条崭新的情报线,正顺着这颗光点,如藤蔓般悄然爬向刑部档案房和两位皇子身边的幕僚。
此时,一只漆黑的渡鸦落在窗棂上,脚筒里塞着夜玄宸的亲笔便笺。
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蒋府今晨急召心腹,书房内摔了三套茶盏,疑有内鬼。他们开始互相猜忌了。”
苏晚音指尖拂过那件刚刚完工的《双姝怨》终幕戏袍,看着上面那只用“听绣指法”绣成的泣血杜鹃,嘴角微微上扬。
“好戏,才刚开始。”
就在她准备熄灯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压抑的脚步声。
药童阿苦连门都顾不上敲,一头撞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手里捧着一只燃尽的香炉,声音都在打颤:
“班主!不对劲!昨夜巡演船队泊于松江夜埠,这舱中所焚的安神香里,被人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