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灰烬里的遗言(2/2)
但苏晚音已经死死记住了那个香炉的位置和底座特殊的云纹结构——那是冷宫西北角废弃已久的“静思殿”。
是夜,月黑风高。
两个身着粗布麻衣的“洒扫宫婢”低着头,推着泔水车混进了冷宫的废院。
借着修缮屋顶的由头,苏晚音身形如狸猫般翻上静思殿的大梁。
这里显然已经几十年无人踏足,积灰足有寸厚。
她在黑暗中摸索,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铜香炉。
然而,当她按照影像中的手法扣开底座夹层时,心却凉了半截。
空的。
没有蓝皮册子,只有一只不知放了多少年的黑色铁盒。
苏晚音屏住呼吸,撬开铁盒。
盒内空荡荡的,唯有一枚造型古怪的铜哨,和一张用木炭草草画就的图纸。
画上极其简陋:一个幼童的背影立于高高的戏台之上,台下是无数俯首称臣的文武百官。
而在画的顶端,用极重的笔触写着八个大字——
“声即政令,戏即天命”。
苏晚音盯着那枚铜哨和画作,背脊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她错了。所有人都错了。
太常寺在找书,她在找书,甚至连死去的凤栖梧都在保护那本“书”。
可真正的《乐府源流》策书,根本就不是一本能捧在手里的册子!
那是一种声音,一种能操控人心、甚至更迭政权的“声术”!
凤栖梧早就知道自己带不走这秘密,所以她把载体销毁了,只留下了开启这秘密的钥匙——这枚铜哨。
撤离的路比来时更凶险,好在有夜玄宸暗中安排的禁军换防空档,苏晚音得以全身而退。
刚出宫门不远的暗巷口,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从阴影里窜了出来。
那是个瞎了眼的老乞婆,满脸脓疮,浑身散发着恶臭。
她不由分说地拦住苏晚音,枯如树皮的手颤巍巍地递过来半块焦黑的烧饼,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吃……吃了就不饿了……”
苏晚音本能地想要避开,目光却在掠过那烧饼的断茬时骤然凝固。
烧饼坚硬的面团里,赫然嵌着一枚生锈的铜钉。
那铜钉的制式独特,呈三棱状,正是阿砚昨夜从墨痕书屋地窖带回的那截断裂门栓上所缺的一枚!
这老乞婆是友非敌!
苏晚音接过烧饼,那老乞婆也不纠缠,转身便没入了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回到社里,苏晚音顾不上洗去手上的污秽,直接掰开了那块硬得像石头的烧饼。
果然,饼心之中藏着一张极薄的油纸。
纸上没有墨迹,只有用指甲用力掐出的一个个微凸的小字,必须对着光侧看才能辨认:
“真本在耳,不在册。子时听河。”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碎了苏晚音原本的认知。
她将那枚从宫中带出的铜哨放在掌心,又看向昏睡在榻上的阿砚。
阿砚拼死护住的那本残册,根本不是《乐府源流》的正文,而是一本教人如何“听”的入门心法!
真正的策书,藏在某种特定的声音频率里,只有配合这铜哨,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才能通过耳朵“读”到!
所谓的“子时听河”,听的不是流水,而是藏在水声之下的历史回响。
“阿笙,”苏晚音猛地站起身,眼底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即将触碰到真相的狂热与冷静,“准备车马,带上阿砚,还有那副特制的隔音铜耳罩。”
窗外,更夫的梆子声恰好敲响。
距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
洛河的水在夜色下奔流不息,谁能想到,这滔滔江水之中,竟藏着足以倾覆王朝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