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石碑会说话,老船说旧事(1/2)

城西乐坊的遗址是一片焦土。

二十年了,这里依然寸草不生,只有几根烧得漆黑的断柱像枯瘦的手指,倔强地戳向夜空。

苏晚音踩在松脆的炭渣上,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沈砚秋和小石头举着火把,警惕地盯着四周死一般的黑暗。

“找到了。”苏晚音在一堆坍塌的横梁下停住脚步。

那是一块只剩半截的石碑,大部分埋在焦土里,露出的部分被火燎得发黑,但借着火光,仍能辨清那一排虽残缺却笔力苍劲的篆书——“伶官执律”。

她蹲下身,指尖沿着石碑背面的凹槽缓缓划过。

那不是字,是一道道细密如发丝的沟纹,杂乱无章,却隐约透着某种韵律。

就在指腹触碰到最深那道刻痕的瞬间,胸口的玉佩猛地一烫,像是块烙铁贴上了皮肉。

嗡——

百戏空间内的“声廊”毫无预兆地轰然洞开。

不是那种空灵的乐音,而是一阵刺耳的电流噪点,随后,一个苍老而模糊的声音像是从石碑内部硬生生挤出来的:

“……策一藏阴水,策二动宫商,凡我不臣之心……”

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掐断了脖子的老鸦。

“谁!”沈砚秋突然暴喝一声,手中长棍横扫向左侧的阴影。

“铮”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七八个黑衣人如鬼魅般从残垣断壁后跃出。

他们不说话,出手极狠,刀刀不离苏晚音的手腕和脚踝——他们要废了她,却不想杀她。

“护住班主!”小石头抄起半块青砖就砸了过去。

混战瞬间爆发。

苏晚音侧身避开一记勾魂爪,反手拔下发簪刺向对方穴位,却被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道猛推了一把。

脚下一空,身体极速下坠。

是一口早已干涸的枯井。

坠落的瞬间,井口传来一声极轻的低语,带着几分猫戏老鼠的戏谑:“别找了,他们杀了你全家也不会让你开口。”

这声音像毒蛇钻进耳朵。

苏晚音后背重重撞在井底的淤泥上,剧痛让眼前一黑。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时,玉佩再次剧烈震颤。

这次没有噪点。

她“看”到了。

百年前的大殿之上,一位白袍伶官跪在丹陛之下,背脊挺得像把剑。

他仰头高唱,那是早已失传的《谏帝辞》。

“君不见,洛水滔滔埋忠骨……”

那悲怆的唱腔化作实质的声波,每一个转音、每一次换气,竟然与那石碑背面的沟纹走向严丝合缝!

旋律即是密码。

苏晚音猛地睁开眼。

没有枯井,没有黑衣人。

她躺在乐坊外二里地的一处破庙干草堆上,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

晨光从破漏的屋顶漏下来,照亮了身边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桑皮纸。

纸上只有字迹稚嫩却工整的一行字:“渡口找陈七。”

洛河渡口的晨雾还未散尽,湿冷的江风夹杂着腥气。

陈七是个又黑又瘦的老头,正蹲在一条乌篷船头补网。

听见脚步声,他眼皮都没抬,手里那个用来引线的竹梭子穿得飞快。

“船满了,不渡人。”

苏晚音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枚被磨得光亮的铜印,轻轻放在船板上。

那是苏家班当年的信物,一颗刻着“苏”字的核桃雕。

竹梭子猛地停住。

陈七盯着那核桃雕看了许久,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像是卷起了风暴。

良久,他才伸手拿起那枚印信,声音嘶哑得像是在砂纸上磨过:“你比你爹来得晚了十年。”

苏晚音心头一跳,蹲下身视线与他齐平:“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那年也是这种天,你爹最后一趟出船,去的是沉船湾。”陈七指了指河心一处水流湍急的漩涡,“他说,那是只进不出的死地。若他回不来,等女儿听到水底有鼓声的时候,就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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