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火浣衣(2/2)
她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一件崭新的褶裙——正是芸娘加急送来的火浣布戏服之一。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毫不犹豫地将那件绣着精致花鸟的华美裙裳,投入了尚有余温的火堆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看似柔弱的丝绸布料,在接触到滚烫的炭火时,非但没有被点燃,反而像被清水洗涤过一般,表面的尘灰瞬间褪尽。
紧接着,在高温的持续炙烤下,平滑的布面上,竟缓缓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荧光墨迹!
那墨迹如鬼火般幽幽亮起,在黑暗中清晰地勾勒出一行行字迹——“裴庄地契编号:丙字柒捌号”、“漕运中转:通州、济北、沧州”、“银两流向:户部-裴庄-江南盐运司……”
这才是“火浣衣”真正的杀招!
苏晚音早已令芸娘在织造时,用一种特制的西域药水将关键信息预先写在火浣布上。
这种药水无色无味,唯有遇到以同源火山石粉末为引的火焰催化,方能显影。
而裴元启用来焚烧账册助燃的,正是这种无色无烟的西域火石!
这一招“以火验火”,让裴元启所有销毁证据的行为,都成了为她显影罪证的帮凶!
苏晚音小心翼翼地将那份滚烫的“罪证”收起,连夜赶赴了夜玄宸的质子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
夜玄宸展开那幅显影的布帛,修长的手指抚过上面清晰的地契图,凝视图纸良久,
他忽然抬眸,看向苏晚音,声音低沉:“你可知这块地,三十年前,是谁名下?”
苏晚音心头一跳,摇了摇头。
“是你祖父,苏明远。”
夜玄宸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晚音的心上。
“当年,裴元启欲借你祖父之手,以一出新编的‘艳曲’构陷朝中重臣。你祖父不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才遭此灭门之祸。这处被他用来藏匿黑金的银库,本就是你们苏家的产业。”
苏晚音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眼前阵阵发黑。
她紧紧握住腰间的骨笛,指甲深陷掌心,殷红的血顺着缝隙渗出也浑然不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家族的悲剧,并非简单的“以艳曲祸乱朝纲”,而是祖父坚守风骨,拒绝成为权斗屠刀的代价!
那滔天的恨意与彻骨的悲凉,此刻终于找到了最精准的源头,在她眼底寸寸迸裂成骇人的血丝。
归来后,苏晚音一言不发,召集晚音社全员于后台。
她亲手立起一尊无字的乌木牌位。
“亡者不语,生者代言。”她环视着一张张或稚嫩、或沧桑的脸,声音沙哑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从今日起,每场演出开场前,所有人,皆需轻抚此牌,默念一句——今日所说,皆为真相。”
这不再是演戏,这是以舞台为祭坛,为亡魂招魂,为公道呐喊!
随即,她取过一枚以火浣布制成的令牌,上面用同样的手法,预藏了裴元启勾结之人的名单。
她将这枚令牌交到贾掌柜手中。
“你若真心悔过,便替我去一趟刑部大牢。”苏晚音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把这东西,不动声色地塞进当年审理苏家一案的主审官,赵德海的官靴之中。”
当夜,已升任刑部侍郎的赵德海从噩梦中惊醒,只觉脚底一阵灼痛。
他惊恐地脱下床边的官靴,竟发现鞋内一枚小小的布条正无火自燃,散发着诡异的微光。
光芒中,四个血色大字缓缓浮现,烙进他的眼底:
“还债的时候到了。”
而在数百丈外的皇城偏殿,夜玄宸展开一幅新绘的京城舆图。
他执起一枚温润的红玉棋子,轻轻落在地图上“晚音社”三个字的位置。
“这张网,”他低声自语,指尖仿佛能感受到那枚棋子传来的灼热,“比我想的,还要烫手。”
京城的风,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燥热起来。
秋狝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那不仅是皇家狩猎的盛会,更是各方势力在天子脚下,展露肌肉与爪牙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