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哑火重燃(2/2)

他只看了一眼,便倒抽一口凉气:“苏社主!所有加盖‘御前准奏’朱印的奏折,其印泥中皆含有微量朱砂与金粉的混合物,色泽赤金。但这几份构陷苏家班的密奏,印泥虽力求模仿,却少了金粉,多了硫磺,色泽偏暗!更重要的是……”

他指向拓印上的印章边缘,声音都在发颤:“笔迹虽是代写,可这压印的角度,始终向右偏了三分!不多不少,正好三分!这与寒鸦姑娘口述的‘印落三分偏’,完全吻合!”

杀人的证据!

苏晚音指尖冰凉,心中却燃起熊熊烈火。

她立刻让崔砚将此细节,滴水不漏地绘入她新编的独幕剧《哑女诉冤》的舞台机关设计图中。

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一道光,一抹影,将这无声的控诉,投射在所有人的心上!

正式排演那天,东宫演武场被临时辟为戏台。

苏晚音启用了一位自幼失明的盲女阿芜,扮演剧中的“哑姑”。

舞台之上,没有华丽的布景,只有一匹垂天而下的巨大白绢。

阿芜手持一支断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竟以足趾夹墨,在白绢上艰难地书写。

笔画扭曲,却力透纸背,正是那四个字——“血亲承命”。

与此同时,后台的乐班奏响了苏晚音从百戏空间中找出的边陲古调《焚心录·变徵》,苍凉悲鸣的乐声中,她亲自吟唱的画外音如刀锋般响起:“舌断,非无言!笔倾,即雷鸣!”

台下负责监工的内侍太监脸色剧变,厉声喝道:“大胆!此等靡靡之音,影射朝政,立即停演!”

就在他挥手示意禁军上前的瞬间,佛堂方向,忽有一阵悠远宁神的沉香飘来。

紧接着,一名身着素衣、头发花白的老妇,在冯嬷嬷的搀扶下,悄然立于廊下。

她身形伛偻,却站得笔直,正是二十年未踏出观星台一步的凤娘!

她的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利剑,穿过人群,死死钉在那幅由光影投射在白绢上的、偏了三分的印章图样上,搀扶着廊柱的手,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全场死寂。

那监工太监的气焰,瞬间被这无声的威压浇灭。

散场后,冯嬷嬷趁着众人收拾道具的混乱,快步走到苏晚音身边,不着痕迹地塞给她一方叠好的绢帕。

苏晚音回房后展开,只见上面是五个娟秀却力道万钧的字:“你父说得对。”

深夜,万籁俱寂。

苏晚音独坐禅房,对着烛火校对明日的曲谱。

忽然,窗外落叶簌簌,并非乱响,而是极富节奏。

她呼吸一滞,凝神细听——竟是《惊堂令》的调子,倒着拍了三遍!

苏家最紧急的联络暗号!

她猛地推门而出,月色清冷,庭院无人。

只有一根廊柱下,静静放着一只洗得褪色的旧绣鞋。

苏晚音心跳如鼓,快步拾起。

鞋底夹着半页泛黄的纸片,正是当年那份批红原件的残片!

而在纸片背面,多出了一行用鼠须笔记下的蝇头小楷:

“令出裴府,帝默许之。二皇子,不过提线木偶。”

裴府!户部尚书裴元启!柳如眉的亲哥哥!

苏晚音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原来真正要置苏家于死地的,是这个借“艳曲祸乱”之名清洗朝中文化势力,意图垄断舆论、架空皇权的权臣!

而皇帝,竟是默许的帮凶!

她正欲将这致命的证据收起,远处钟楼,竟毫无征兆地响起了报晓的晨钟!

时辰不对!

与此同时,一道极淡的黑影,如鬼魅般从对面的屋脊上一掠而过!

有人跟踪!

苏晚音瞳孔骤缩,电光火石间,她没有逃,而是迅速将纸片塞入凤凰骨笛的暗格内,旋即把骨笛凑到唇边,吹奏了一段《安魂引》的片段。

悠扬的笛音瞬间覆盖了她因惊骇而产生的气息波动。

她心中冷笑:你们都在听戏……可这出戏,该换主角了。

笛音袅袅,她看似平静地转身回房,心中却已警铃大作。

这提前敲响的晨钟,这稍纵即逝的黑影,都在告诉她一件事:这张精心编织的网,已经开始收紧。

这偌大的东宫,早已不是她可以自由来去之地,而是变成了一座更华丽、更致命的囚笼。

她遂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