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金主退场,质子亮刃(2/2)

“师兄,取琵琶废弦,我要用。”

一刻钟后。

苏晚音捧着黄绫和那方新绣的素绢走了出来。

“回公公的话,”苏晚音声音清脆,不卑不亢,“这纹样,确是先太子喜爱的‘云龙游’不假。家父当年的手稿里有过记载。”

高公公那双半眯着的眼瞬间睁开,精光四射,嘴角那抹冷笑还没来得及挂稳。

“但是——”

苏晚音话锋一转,指尖点在那个微不可察的星点处,“此处残缺,恐是后人修补或是仿品。您看这针脚走势,乃是北地匠人惯用的‘星钩’技法。咱中原的玉雕讲究‘玉必有工,工必有意,意必吉祥’,断不会在龙尾处留这种断纹。”

高公公愣住了。

他凑近了细看,确实在那个位置看到了一点极不和谐的顿挫。

“依民女看,这东西若非赝品,便是流落北地多年,被外族工匠动过手脚的‘残次货’。”苏晚音把那块素绢呈上,“这是民女方才让人复原的纹样,两相对比,高下一眼便知。”

高公公捏着那块素绢,眉头皱成了“川”字。

如果是“残次货”或者“战利品”,那夜玄宸拿着它,性质就变了。

不再是私藏信物意图谋反,倒更像是……拿着敌国送回来的某种羞辱,或者是缴获的战利品?

“苏班主这双眼睛,倒是毒得很。”高公公深深看了她一眼,收起黄绫,“咱家这就回宫复命。”

送走这尊瘟神,苏晚音才觉得腿肚子有点转筋。

她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口灌下。

入夜,风又起了。

窗棂被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儿飘了进来。

夜玄宸就像回自己家一样,熟练地翻窗落地,手里还捏着一根烧焦的鸽子羽毛。

“也没个谢字?”他挑眉,看着正坐在灯下擦拭琴弦的苏晚音。

“王爷要是死了,我这戏台子也得塌一半。”苏晚音头都没抬,“那是互保,不是恩情。”

夜玄宸轻笑一声,把那根焦黑的羽毛放在桌上。

“东角楼的余孽昨晚放飞了最后一只信鸽。”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目的地是雁门关外三十里——那是北狄左贤王的‘影狼营’驻地。”

苏晚音拿起那根羽毛,鼻尖凑近闻了闻。

除了焦味,还有一股特殊的腥气。

“这是用狼油浸泡过的信筒,防水防潮。”她把羽毛扔进炭盆,“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要我在三日后的平反大典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手把这枚玉佩‘献’出来。”夜玄宸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名义是‘归还故国信物’,实则是要坐实我这质子早已认祖归宗,成了北狄的走狗。”

这一招毒辣至极。

如果夜玄宸不交,皇帝会查出他私藏;如果交了,那就是通敌。

严党虽然倒了,但这盘棋的后手,是北狄人在下。

“那就让他们看一场真正的‘归还’。”

苏晚音站起身,走到那个用来排演新戏《长夜行》的道具箱前。

她取出一个造型古朴的博山炉,又从怀里摸出那枚早已碎裂的青玉蝉残片——那是她父亲的遗物,材质与夜玄宸那块极其相似。

“你要干什么?”夜玄宸眯起眼。

苏晚音将玉蝉残片嵌入香炉底座的暗格之中,转过身,眼底跳动着两簇幽火。

“三日后,大典之上,我会请旨为你这质子‘祈福’。我会当众焚此佩祭奠亡父,顺便……也祭奠那位从未谋面的先太子。”

她看着夜玄宸,一字一顿:“既然这玉佩是‘祸根’,那就让它变成‘灰烬’。若有人问起玉佩去向……”

苏晚音嘴角勾起一抹凄绝的弧度,“你就说,它随忠魂一道,化作了不朝天的灰。死无对证,灰飞烟灭。无论是皇帝还是北狄,谁还能从一堆灰里挑出刺来?”

夜玄宸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忽然笑了。

那笑意里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真实的欣赏。

“苏老板,这把火,烧得好。”

与此同时,皇城角楼之上。

高公公负手而立,夜风吹得他那身宽大的袍服猎猎作响。

他手里捏着那份墨迹未干的密折,目光遥遥望着晚音社的方向。

“质子与苏氏,似有共谋。”

他低声喃喃,随后将密折缓缓撕碎,碎片随风飘散。

“然所谋者……非逆,乃局。这京城的水,越混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