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金线为钥,观音垂泪(2/2)
这分明是调虎离山!
他怨毒地瞪了一眼观音像上的苏晚音,厉声喝道:“放箭!先杀了她,再回府!”
“嗖嗖嗖!”
箭矢如蝗,破空而来。
苏晚音足尖一点,身形如断线的纸鸢,向着观音像后方的黑暗深巷飘落。
就在她落地的一瞬间,巷子深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哭丧声,一队穿着孝服的送葬队伍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正迎面走来。
领头的,赫然是沈砚秋。
他眼中焦急一闪而过,与苏晚音交错的瞬间,压低声音吼道:“跳!”
苏晚音没有半分犹豫,借着队伍的掩护,在那口棺材旁纵身一跃,如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落入其中。
“砰”的一声,棺盖合拢。
棺内并非空无一物,而是铺满了厚厚的、吸音的棉絮。
苏晚音躺在其中,连呼吸声都被彻底吞噬。
严嵩然的兵卒追至巷口,正欲阻拦,却被那“出殡”的晦气阵仗和震天的哭嚎声惊得连连后退。
在 superstitious 的古代,无人敢冲撞送葬的队伍。
“滚开!一群晦气的东西!”兵卒头领不耐烦地挥手,眼睁睁看着那口藏着他们目标的棺材,在哭声中渐行渐远。
天牢,最阴湿的角落。
老瞎伯浑身是伤,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他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禁军调动声和城中的喧嚣,那双瞎了的眼睛里,竟流下了两行血泪。
他挣扎着爬到墙边,猛地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那殷红的鲜血,在斑驳的牢墙上,一笔一划地写下《长夜行》的终章。
他的动作缓慢而决绝,口中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沙哑声音念着:
“观音泪落印模现,金线穿云照九天……”
巡夜的狱卒提着灯笼走过,看到这一幕,嗤笑一声:“老疯子,死到临头还画鬼画符?”
他不知道,就在老瞎伯每写下一个字时,京城中,无数个曾在苏家班戏台下喝过彩的百姓,竟都在梦中听到了这句谶语般的唱词。
一传十,十传百。
一句戏言,正在悄然变成一句撼动人心的民谣。
晚音社的临时驻所,烛火摇曳。
苏晚音将怀中那枚蜡丸放在炭火上微微烤化,露出了里面的火漆印模。
她又取出那张从档案库带回的、写有孙婆婆遗言的素纸。
将印模蘸上红泥,轻轻按在纸上。
那火漆印的痕迹,与纸上被炭灰显出的隐形字迹,分毫不差,严丝合缝!
就是它!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
沈砚秋推门而入,递上一个精致的胭脂盒:“夜公子派人送来的。”
苏晚音打开盒盖,里面并非什么名贵胭脂,而是一枚制作精巧、比尾指还小的微型火折子,静静躺在丝绒垫上。
盒底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夜玄宸那笔锋锐利如刀的字迹:
“若台上无路,焚衣为号,我以质子之名,为你点烽烟。”
苏晚音捏着那冰冷的火折子,指尖却感到一阵灼人的滚烫。
她以为这只是一场复仇,一场她一个人的豪赌。
可夜玄宸却告诉她,她身后,还有一座随时准备为她燃起的烽火台。
窗外,天色将明未明,是最深沉的黑暗。
苏晚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中的最后一丝犹豫被彻骨的决然所取代。
她将那枚小小的印模、那张字条和那枚火折子,郑重地摆在桌案上。
旁边,是她从井底带回、即将陪伴她登上正音大典舞台的那袭素白戏服。
金线为引,印模为芯,血仇为誓,烽烟为诺。
这一夜,注定无眠。这一局,她要亲手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