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鱼符开口(松江夜埠·晚音社主船甲板/高公公座船舱)(2/2)

“请。”

密舱内,死一般的寂静。

鱼符被放在桌案中央。

苏晚音没废话,手腕发力,断尺的尖端“笃”地一声叩在鱼符的鱼眼处。

第一下,清脆。

第二下,沉闷。

第三下,鱼符开始自发震颤。

苏晚音的手速极快,方位刁钻古怪,完全违背了常理。

第四下、第五下……每一次叩击,都精准地砸在鱼符内部簧片的共振节点上。

“笃!”

第七次落尺。

这一声如同金石崩裂。

那枚看似严丝合缝的铜鱼符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般的嘎吱声,腹部竟然凭空弹开一道暗格!

半页薄如蝉翼的蚕丝诏书顺着暗格滑了出来。

墨迹未干,那股子劣质松烟墨的味道直冲鼻腔。

盖在上面的朱砂大印甚至还没完全硬化,软塌塌地透着一股子假劲儿。

那上面只有一行字:即刻缉拿妖伶苏晚音,格杀勿论。

高公公脸色惨白,下意识就要伸手去夺那半页伪诏。

“别动。”

沈砚秋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那截刚才还在刮金屑的断尺,此刻正横在高公公喉结前三寸。

尺身上的裂痕金光流转,映照在桌案那张伪诏上。

透过蚕丝的纹理,夹层里竟然显露出了另一行鲜红的小字:“若苏氏不除,墨痕旧档永不可见天日。”

这就是裴砚之的杀招。

他不是要抓人,他是要灭口,灭掉所有知道墨痕书屋真相的人。

高公公盯着那行字,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

突然,这位趾高气昂的内廷大太监膝盖一软,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地。

“苏班主好手段。”高公公的声音不再尖细,反而透着一股子阴狠的沉稳,“奴才奉今上密旨第二道——若见鱼符开口,即授苏娘子‘钦赐校音使’衔。”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真正的纯金腰牌,双手奉上:“持此牌,可直入东厂诏狱,提审裴砚之。”

原来这枚假鱼符,本就是皇帝扔下来的饵。

鱼符不开口,苏晚音就是待宰的羔羊;鱼符若开口,她就是皇帝手里那把最锋利的刀。

苏晚音接过那块沉甸甸的金牌,指尖轻轻抚过鱼符新弹开的暗格内壁。

那里刻着一行极细的阴文,笔走龙蛇,与断尺上的裂痕走势完全重合:“音正,则诏真;音乱,则国倾。”

所谓的“校音”,校的从来不是戏文,是这摇摇欲坠的朝纲。

苏晚音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密舱那扇半开的舷窗,望向江雾弥漫的尽头。

远处,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正悄然调头,企图借着夜色遁入芦苇荡。

那船尾挂着一盏未熄的风灯,灯罩上虽然蒙了灰,却依旧隐约可见一个狰狞的火印轮廓——正是墨痕书屋的标记。

苏晚音将那枚滚烫的鱼符收入袖中,指尖残留的金属余温像是某种无声的预警,顺着血脉一路烧到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