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绣口藏锋2(2/2)

她拿出一根特制的针,针尖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

“每一针的长短、疏密,都要严格按照我画的格子来。老葛,这活儿细,你盯着点。”苏晚音看向角落里那个瞎了一只眼的老绣工,“用‘盲文解法’倒着推,只要有一针不对,这图案摸上去的手感就不对。”

这哪里是绣花,分明是在把音符绣进衣服里。

小桃枝抱着琵琶,一脸懵懂:“师父,这戏服是有什么讲究吗?”

“讲究大了。”苏晚音笑了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还有你,从今天起,每天练嗓子的时候,要在‘羽调’之后,强加一段极高频的哨音。”

“啊?那样很难听诶,像指甲刮琉璃。”小桃枝皱眉。

“就要那个声儿。”苏晚音淡淡道,“那声音能震碎杯子,也能让人……脑仁疼。”

尤其是那些长期服用药物、被人用特殊手段控制了心神的“死士”。

这在百戏空间里叫“声波干涉”,放在这儿,就是抓鬼的照妖镜。

彩排定在午后。

日头正毒,蝉鸣聒噪。

春燕依旧是一副勤快模样,端茶倒水跑得比谁都快。

等到合唱环节,小桃枝深吸一口气,那段极尖锐、极诡异的哨音混在激昂的鼓点里冲了出来。

苏晚音坐在太师椅上,手里转着茶杯,目光却像鹰一样锁定了春燕。

那哨音响起的瞬间,春燕正在倒水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泼在了手背上,她却像是毫无知觉,反而是痛苦地捂住了额角,整张脸瞬间煞白,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哎呀,我这头……”春燕身子晃了晃,扶着桌角就要往下滑。

“怎么了这是?”苏晚音放下茶杯,一脸关切地迎上去,“是不是中暑了?”

“许是……许是乍冷乍热的,有点晕。”春燕强撑着挤出一个笑,眼神却有些涣散。

苏晚音没拆穿,只是体贴地让人扶她下去休息,转身便给雀童队打了个手势。

当晚,屋檐下的铜铃录音里,清晰地收录到了春燕经过东廊时的一段哼唱。

调子极低,含混不清,却是蒋府专用的半句宫调。

苏晚音听着那录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是人是鬼,这回算是看清了。

第二天,春燕刚“病愈”复工,苏晚音就甩给了她一摞账本。

“我这两天眼睛疼,看不得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苏晚音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这是咱们戏班下个月要用的胭脂水粉单子,还有这一份……是顺叔刚弄来的,漕帮几艘运盐船的出港日程,说是要跟咱们运道具的船错开时间。你帮我誊抄一份,别错了时辰。”

春燕接过那份“运盐船日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嘴上却应得乖巧:“班主放心,奴婢一定抄得仔细。”

那是当然,你还得给你的主子报信呢。

三天后的清晨,顺叔急匆匆地跑进后院,压低声音道:“昨儿夜里,蒋府的信鸽往江南飞了。”

苏晚音正给一只灰扑扑的信鸽腿上绑竹筒,闻言手都没抖一下。

“飞了好,飞了才热闹。”

她把信鸽往天上一抛,看着它融入苍茫的晨色中。

这里面装的,是她精心伪造的一份苏家“私账”,足以把水搅得更浑。

“桃枝,换衣服,带上那套绣了暗纹的新戏服,从水门出城。”

夜幕降临。

苏晚音独自坐在房中,腰间的玉佩忽然微微发热。

她闭上眼,百戏空间在意识深处铺开。

那是一张巨大的京畿地图,无数根肉眼看不见的丝线在夜色中交织。

此刻,刑部侍郎的府邸上方,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疯狂闪烁。

那是“声契”起了作用,有人穿上了那件戏服,有人听到了那个声音。

门被推开,夜玄宸一身夜行衣,带着一身寒露走了进来。

“鱼咬钩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喑哑的磁性。

苏晚音睁开眼,眸中倒映着烛火的跳动,像是有两团火在烧。

“网已经撒出去了,就看能不能把大鱼拖上岸。”

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烫金的帖子,那是今早刚送来的,还带着墨香。

“礼部尚书府过两日要办家宴,点名要听咱们的新戏。”苏晚音指尖在帖子上轻轻摩挲,“这出《双姝怨》,可是专门给某些人准备的送终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