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角楼鬼唱(2/2)

那是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她猛地转身,匕首反握在手。

只见那残破的檐角之上,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儒生。

夜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他手里那柄拂尘只轻轻一扬,几根银丝落下,竟在铺满落叶的地上拼出了四个惨白的大字。

观、政、者、死。

苏晚音瞳孔骤缩,却并未后退半步,反而冷笑道:“你是凤娘旧部?”

那儒生身形一僵,显然没料到这小女娃能叫出这个早已被时间掩埋的名字。

他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抛出一物。

“若你真是传人,便能吹响它。”

那是一枚骨笛,惨白森然,不知是用什么兽骨磨制而成。

苏晚音伸手接住,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寒意直透骨髓。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用寻常的吹奏法,而是调动丹田之气,依照“声契”中特有的“逆宫调”吹响。

呜——!

笛声如泣如诉,凄厉得好似万鬼齐哭,瞬间压过了西角楼原本的风声。

檐角上的儒生面色骤变,那原本冷漠如冰的眼中,竟迸发出一种名为狂热的光芒。

“此调……唯有正宗伶官血脉可驭!”

他飘然而下,落地无声,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们守了七十年,就在等一个不怕死的苏家人。”

儒生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沧桑的疲惫。

他告诉苏晚音,这西角楼曾是“观政乐府”的绝密档案库。

当年的“策四”及其后续篇章,因为太过骇人听闻,并未落于纸笔,而是全部以这种极其特殊的声波形式,封存在了这特制的陶土砖中。

想要解开,非特定音律不可。

“丫头,你动了这陶罐,宫里的那位怕是已经知道了。”儒生浑浊的老眼盯着皇宫深处那一抹刺眼的灯火,“若再查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苏家一百三十口人的命都没了,我还怕死?”苏晚音反问,将那陶罐死死护在怀中。

儒生看着她,像是透过她看到了故人,最终长叹一声:“你若真想找全《乐府源流》,去掖庭看看吧。凤栖梧未死,就在浣衣局。”

说完,他身形一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回荡:“记住,真正的秘密,从来不用嘴说。”

苏晚音不敢久留,带着陶罐火速撤回了偏院的下榻处。

刚一进屋,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启动“声契”记录图谱,可刚一催动内力,腰间的玉佩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低头看去,那玉佩正中心的符文处,裂纹竟又加深了一分,像是一道狰狞的伤疤。

这“百戏空间”虽然神妙,却是在透支这玉佩的寿命。

每用一次“历史回响”,代价便是玉碎一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三声极有节奏的猫叫。

那是夜玄宸的人。

苏晚音推开窗缝,一只绑着竹筒的麻雀扑了进来。

展开密信,字迹依旧是那般苍劲有力,却透着一股子急促:“宫中异动,大皇子幕僚已调集暗卫封锁西区。另,探子来报,浣衣局昨夜新增一名‘哑妇’,每日只知独坐石阶搓洗衣物,怪的是,她从未碰过一滴水。”

不用水洗衣?

苏晚音盯着这行字,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阿砚刚来书肆时,虽不能言语,手指却总是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圈,那是常年抄书留下的肌肉记忆。

“真正的失语者,口虽不能言,指尖却最诚实。”

若那哑妇真是凤栖梧……

苏晚音猛地合上竹筒,目光落在了自己正在收拾的一堆杂役衣物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中成型。

既然有人在干洗衣服,那必定是在用手指“写”着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