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这一出,唱给所有不敢哭的人(2/2)

十万百姓,如同一个人般,同时启唇。

那声音不再是悲戚的吟唱,而是发自胸膛的呐喊,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

“我骨为烛照长夜——!!!”

声浪如实质的海啸,冲天而起,席卷了整座京城!

屋瓦在震颤,窗棂在嗡鸣,连紫禁城最深处,那高高的宫墙都在这“人声洪流”面前显得如此单薄。

养心殿内,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笔尖一顿,墨汁污了一片明黄。

慈宁宫里,养尊处优的太后竟推开了窗扉,怔怔地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满脸错愕。

“快!快去镇压!”

礼部衙门,严嵩然双目赤红,几乎是咆哮着下令。

他没想到,苏晚音竟敢如此煽动万民!

一队队禁军如狼似虎,冲向长乐坊广场。

“毁灯!擒首!焚稿!”严嵩然亲自坐镇,令旗决然挥下。

兵士们举起雪亮的佩刀,正要冲入人群砍毁那些素纱灯。

可刀锋举到一半,却凝滞在了空中。

他们看见了什么?

他们看到,人群之中,一个断了腿的老兵,正拄着拐,用拳头奋力捶打着自己的残肢,随节奏嘶吼。

甚至,带队的校尉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那平日里只知柴米油盐的妻子,正与邻里们手挽着手,哭着,唱着!

他手中的刀,重若千钧。

“扑通”一声,校尉竟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对着严嵩然的方向,声嘶力竭地请命:“将军!弟兄们……下不了手啊!我们砍的,是不是自己的爹娘?是不是自己的婆姨啊!”

这一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严嵩然的心上。

他浑身剧震,眼前一阵恍惚。

他猛然想起,自己七岁那年,家乡大旱,父母双亡,是他流落街头,即将饿死之际,一个同样衣衫褴褛、不知姓名的流浪歌姬,将自己讨来的半个窝头塞进了他手里,才让他活了下来……

那歌姬的脸已经模糊,可她当时哼唱的悲苦小调,却在这一刻,与眼前十万人的呐喊重叠在了一起。

原来……我们都曾是那个被拯救的人。

原来……我们都曾是那个不敢哭的人。

“咔嚓——!”

他手中那杆代表着权力和秩序的令旗,竟被他生生捏断!

严嵩然踉跄后退,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原来……我们都一样……”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京城的歌声,从午时一直持续到日落,也未曾停歇。

苏晚音缓步走下高台,万千人潮自动为她分开一条道路。

她走到那个名叫小灯笼的男孩面前,蹲下身,牵起他冰冷的小手,将一枚温热的、刻着“千面阁·传声令”的铜牌,轻轻放入他的掌心。

女孩仰起脏兮兮的小脸,用清澈的眼睛望着她,怯生生地问:“姐姐,我们以后……还能唱吗?”

苏晚音凝视着他,俯身,在他布满灰尘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傻孩子,”她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能融化整个寒夜,“只要这世上还有人会疼,就永远有人替他们唱。”

深宫偏殿,烛火摇曳。

皇帝听着暗卫的禀报,久久无言,最终将手中的御笔重重掷于案上,发出一声疲惫的长叹。

“一介伶人,竟能聚民心若此……呵,朕的煌煌诏书,竟还不如她一句唱词。”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晚音怀中,那枚属于夜玄宸的龙纹玉佩,忽然变得温润如春水。

与此同时,她的百戏空间深处,那座巍峨的千面阁,正缓缓旋转,阁楼顶端的光芒,仿佛穿透了虚空,回应着外界的一切。

一行金字在其上浮现:真正的舞台,从来不在台上。

在每一颗,愿意说真话的心里。

《纸鸢记》终章落幕三日后,京城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那撼天动地的歌声仿佛从未出现过,但每个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这一日,宫中忽降特旨,数名内官驾临晚音社,当众宣读:

“宣,伶人苏晚音即刻晋见。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