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火里抢幡,贵人原来是只狐狸(2/2)

“诸位且慢!”他朗声开口,声音清润,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春社盛典,竟有宵小之辈行此纵火的恶劣行径。所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抬手一指不远处被衙役刚刚擒住的几个纵火家丁,声音陡然转厉:“诸位请看!那为首的纵火之人,腰间佩刀的刀柄上,刻的正是‘贺兰’二字的家徽!此等行径,欺天害民,是为辱我王朝春社之清誉!”

说话间,他身后的侍从展开一幅早已备好的画影图形,上面精准地描绘了方才那人鬼鬼祟祟点火的瞬间,连同那枚家徽都画得清清楚楚!

人群哗然!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贺兰昱和他父亲,京兆尹贺兰德的身上。

贺兰德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看着那铁一般的“证据”,看着周围百姓和同僚鄙夷的目光,气得浑身发抖。

为了保全自己,他只能当机立断,指着那几个家丁厉喝:“大胆刁奴!竟敢私自行凶,败坏门风!来人,给我拿下,押入大牢,严加审问!”

一场滔天大罪,被他轻飘飘地变成了“刁奴私行”。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贺兰家的脸,今日算是被当众撕下来,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评委席上的老先生们交换了一个震撼的眼神。

他们不仅为那惊才绝艳的《火泣调》所折服,更为这整场演出所展现的艺术突破,以及主事者临危不乱的铁血手腕而心惊。

为首的评委长身而起,高声宣布:“心音坊,融声、光、影、机关为一体,开创戏剧之新河。临危不惧,化灾为景,尽显梨园风骨!老夫提议,本届春社唯一‘金丝幡’,当授予心音坊!”

“附议!”“附议!”

全场静默一瞬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苏娘子胜!苏娘子胜!”

当那面代表着京城梨园最高荣誉的黄绸大旗,由礼官郑重宣读,缓缓升起时,苏晚音正立于火后余烬与水渍之中。

她接过那面沉甸甸的旗帜,指尖因脱力而微微颤抖,脊背却挺得笔直。

她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落在了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身上。

夜玄宸遥遥对她举杯,微微颔首,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赞许笑意,可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如寒潭深水,波澜不惊。

苏晚音心中猛地一凛。

贵人?

不,这分明是一只早已布好天罗地网,只等着猎物和猎手一同入局的狐狸!

他不仅早就料到会有火灾,甚至连如何将计就计、如何反败为胜、如何准备“证据”将贺兰家一军,都安排得滴水不漏!

她不动声色地将金丝幡交到激动得老泪纵横的沈砚秋手中,自己却悄然退至后台损毁的木箱旁。

她借着整理道具的遮掩,从箱底夹层中,取出那枚三年前在质子府后巷捡到的蝶形铜扣。

方才,夜玄宸起身时,袖口不经意间滑落,露出内衫袖口的一角暗纹。

那纹路,繁复而特殊,形似龙鳞交错……

竟与她记忆中,三年前救她脱险的那个神秘属官,服饰上的龙鳞暗纹,分毫不差!

而那属官,正是从质子府的方向而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当晚的庆功宴,设在了一家寻常酒楼,简单却热闹。

小豆子喝得满脸通红,偷偷塞给苏晚音一张纸条。

她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贺兰家的家丁,被夜公子的人半路截下,套出了幕后主使。画影图形,也是他的人提前备下的。”

苏晚音的心,沉得更深。

她借口更衣离席,独自立于二楼的寂静回廊下,任由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

她反复推演着所有的线索——贺兰昱的报复,夜玄宸的出现,那份伪造的兵部文书,今日这场天衣无缝的“意外”……以及,那枚蝶形铜扣和龙鳞暗纹。

夜玄宸……夜……

三年前那个雨夜,她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字,难道指的不是夜晚,而是他的姓氏?

正沉思间,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夜玄宸踱步而来,手中端着一杯温热的屠苏酒,递到她面前:“恭喜苏娘子,一战成名。从此,你不再是任人踩踏的泥中莲。”

苏晚音接过酒杯,冰凉的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她却没有饮,只是抬起那双在月下清亮如寒星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公子助我至此,究竟图什么?”

夜玄宸凝视着她眼中那簇未曾熄灭的、名为野心的火焰,唇角的笑意淡去,神情中透出一丝难言的寂寥。

“我在等一个人,”他声音低沉,仿佛在说一个遥远的秘密,“一个能把被掩埋的真相,唱给这天下听的人。”

风过廊下,吹落一片枯叶,恰好遮住了他袖口那道尚未完全缝合的、隐约露出的龙鳞纹。

深夜,苏晚音回到破庙旁的简陋柴房。

她没有点灯,而是心念一动,进入了百戏空间。

她将那面金光灿灿的“金丝幡”小心翼翼地放入“遗物阁”内,与父亲那本泛黄的唱腔手稿并列安放。

荣耀,她一步步拿回来了。

她闭目盘膝而坐,识海中,今日演出全程的每一个细节,从唱腔运用到舞台调度,再到应对危机的每一个决策,都如画卷般清晰浮现。

片刻后,一个冰冷而庄严的声音在空间内响起:

【“沉浸式戏剧”概念初成,临场应变完美。综合评定:优。】

【奖励解锁:《大傩仪·镇魂舞》完整篇章。】

苏晚音猛地睁开眼,眸光亮如刀锋。

大傩仪,是上古时期用于驱逐疫鬼、祭奠亡魂的宫廷绝舞,气势恢宏,庄严肃杀。

有了这支舞,她在京城花魁大赛上的最后一击,终于有了着落!

而此刻,柴房之外的巷口阴影中,夜玄宸负手而立。

他静静望着那扇透出微光的残破窗棂,良久,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

“苏晚音,你可知,你跳的每一步,都在为我撕开故国的封印?”

远处,四更的更鼓声敲响,沉闷而悠长。

黎明之前,新的风暴已在无人察觉处,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