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雪狱囚音(2/2)
这分明是要用她的看家本领,置她于死地!
当第五遍的旋律响起时,苏晚音的指尖早已绽裂,鲜血染红了琴弦。
耳畔幻象丛生,无数冤魂的哀嚎在脑中炸开,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她即将心神失守的刹那,她借着一次拨弦的重势,将最后一缕清明的气息,以《清音诀》灌入怀中玉佩。
嗡——!
百戏空间骤然在她识海中展开,《安魂引》的残谱如星辰般浮现。
她心念电转,指法陡然一变!
她竟舍弃了顺畅的正指,改用一种极为拗口的“逆指法”弹奏。
每一个音符弹出,都仿佛不是敲在琴弦上,而是叩击在牢房的石壁、铁栏之上,产生出一种人耳难以察觉的微弱共振。
那声波如无数纤细的蛛丝,悄无声息地缠绕向四周囚笼中那些因酷刑而濒临崩溃的囚徒心脉。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数十个原本眼神涣散、喃喃自语的囚徒,竟在她的琴音中缓缓安静下来,浑浊的眼中,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高台之上,黑水狱主簿陆九章一身玄色官袍,宛如融入暗夜的雕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忽然,他身旁案几上那把断了弦的古筝,竟无端自行震颤,发出一声如泣如诉的半声悲鸣。
次日清晨,苏晚音在送饭的队伍里,趁人不备,以指节在食盆底部,用盲文敲出了一串讯息。
午时,小石头在与她擦肩而过时,低声回禀:“六位老吏,三位已疯,两位装傻,唯有库房的赵押司,尚存一丝清明。”
清扫牢院时,苏晚音手持扫帚,看似随意地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那赫然是一段残缺的乐谱。
同时,她口中吹响了《惊堂令》的变调,这是苏家在对质审案时,用以传递“索证”信号的独特节奏。
午后,一个在墙角晒太阳的枯瘦老者,忽然浑身一颤,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朱砂三钱……印落三分偏……”
正是寒鸦血泪控诉中的批红细节!
苏晚音心中一凛,正欲上前,眼角余光却瞥见陆九章不知何时已立于不远处的雪檐之下。
他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账册,封面上,祖父那熟悉的笔迹龙飞凤舞——《伶律考》。
他对上她的视线,竟对她缓缓摇了摇头。
那眼神复杂至极,似警告,似阻止,更深处,是悔恨的火焰在灼烧灵魂。
当夜,苏晚音藏身于柴房,运转百戏空间,试图将《安魂引》的全谱彻底解析。
就在她心神完全沉浸之际,窗外,那把断弦古筝的独奏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正是《孤雁啼霜》的第四折——“折翼”!
其节奏错乱不堪,充满了演奏者心绪崩裂的疯狂与绝望。
苏晚音猛然记起祖父手札:“《孤雁》八折,血亲可通六折,唯亲传弟子,方可通晓全程。”此人竟能奏出第四折,他与苏家的渊源,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深!
她不再犹豫,毅然取出母亲遗留的那件“素鸾袄”披于肩头,咬破指尖,以血为媒,在潮湿的墙壁上迅速摹写下《摄魂引》的符音。
以血为祭,以身为引!
刹那间,柴房内烛光剧烈摇曳,百戏空间被激发至极致。
一幕虚幻的投影在苏晚音面前展开——那是二十年前的雪夜,她的父亲跪在宫墙外的雪地里,口中死死含着那枚龙形玉佩,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宫墙阴影下,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将一卷卷宗扔进火盆!
投影的尽头,陆九章那沙哑到极致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柴房之内:
“我不是凶手……但我替他们,盖了印。”
话音未落——
“轰!”
柴房的门被一脚踹开,几名狱卒手持钢刀闯入,为首者厉声喝道:“大胆罪伶,谁准你在此私设祭坛,行巫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