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光是戏,人心是局(1/2)

随从低头应是,眼中也带着一丝骇然。

这京城里,能让九爷说出“有趣”二字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是个刚从贱籍里爬出来的伶人。

流言,比清晨的雾气散得更快。

“柴房出祥瑞”一事,一夜之间成了云裳坊后院最离奇的谈资。

底层杂役们交头接耳,说苏晚音是“月下仙子托生”,是天上的贵人落了难,连扫地的婆子路过她那破败的柴房门口,都忍不住悄悄合十,生怕冲撞了仙气。

“仙气?我呸!”

周氏房中,一声脆响,上好的青瓷茶碗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瓷四溅。

她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老脸因愤怒而扭曲。

她本想借那二十两“净身银”,逼得苏晚音在众人面前跪地乞求,将她好不容易挣来的一点颜面彻底踩进泥里,断了她所有心气。

谁曾想,这贱婢竟能弄出这般神神鬼鬼的动静,把坊主那蠢货唬得一愣一愣,不仅免了银子,还给了个废弃戏台!

周氏冷眼盯着窗外,恰好能看见苏晚音走向小台的清瘦背影。

那背影孤绝而挺拔,像一根扎在冰原上的韧草,怎么也踩不倒,烧不尽。

一股寒意从她尾椎骨窜起。

她猛然想起三年前,自己是如何向裴尚书通风报信,将苏家班那出影射朝政的《朝天问》剧本递上去的。

若这贱婢真在云裳坊成了气候,得了贵人青眼,自己当年的勾当,迟早要被翻出来!

到那时,别说管事婆子的位置,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杀机,在浑浊的眼底一闪而过。

当晚,她便密令几个心腹巡夜婆子:“都给我把眼珠子放亮点!尤其是那座废台和乐房,不准她苏晚音再靠近半步!更不许再有什么狗屁‘异象’出现!再有金光冒出来,我就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灯泡!”

苏晚音深知,所谓“祥瑞”不过是她用《光影叠声术》演的一场心理战,骗得了愚夫,却骗不过有心人。

敬畏之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必须趁着这股余威尚存,将完整的《霓裳怨》立在台上,将虚无的“神迹”化为实实在在的技艺,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可周氏的封锁,比她预想的更狠。

废弃的小台空空荡荡,无乐师、无鼓点,她甚至找不到一根完整的水袖。

白日里,她只能对着空气比划,在心里默念节拍。

真正的修炼,只能在夜里。

当所有人都沉入梦乡,她便以心念沉入“百戏空间”。

祖父的残影依旧虚立在古戏楼的二层,沉默地注视着她。

她一遍遍地在识海中观摩着那描绘《霓裳怨》的舞谱,揣摩着其中最难的一式——“折腰三回雪”。

此式要求舞者在下腰的瞬间,以碎步连续三次转身,身姿如风中旋雪,凄美而决绝。

一日,两日……不知疲倦。

直到某一夜,当她在识海中完成第七遍“折腰三回雪”的演练时,脚踝处猛地传来一阵钻心刺痛,竟将她从空间中生生惊醒。

她低头一看,现实中,因连日赤足在粗糙的木板上练习,本就未愈的旧伤早已迸裂,鲜血浸透了包裹的布条,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触目惊心。

苏晚音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却只是咬紧了牙关。

她摸过枕边那半截断簪,用尖锐的一头狠狠抵在掌心,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望着脚踝上那抹殷红,低声自语,像在对谁起誓:“你们给我的不是命,是债。债,就得一笔一笔地还清。”

黎明前,她一瘸一拐地来到后院的井边,将那方染血的裙裾一角撕下,浸入冰冷的井水中反复搓洗。

鲜红的血渍在水中晕开,再被拧干,晾在柴房低矮的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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