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他跪着,我站着——这出戏才刚开场(1/2)
那鼓声仿佛是来自九幽地府的催命符,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严嵩然的心口。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冷汗浸透了囚服,意识在无边的悔恨与恐惧中沉沦。
就在他身形晃动,几乎要瘫倒在地时,一只藏在他宽大囚服袖中的手无力地垂下,袖口与冰冷的青石地面轻轻一磕。
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中一闪而逝。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直如影子般静立的高公公动了!
他那看似老迈的身躯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敏捷,拂尘一甩,袍袖一卷,竟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已将那枚从严嵩然袖中滑落的暗金色物事拾于掌中。
那是一枚雕刻着异域狼首图腾的火漆印,样式与大夏官印截然不同,赫然是北狄王庭的信物!
“来人!”高公公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将此物封入黄绫匣,即刻呈送御前!”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构陷同僚已是重罪,若再添上私通外敌的罪名,那便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严嵩然面如死灰,他最后的底牌,竟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然而,苏晚音却仿佛没有看到那枚足以置他于死地的印信。
她没有趁势逼问,反而莲步轻移,缓步退至堂中央那十二枚铜铃之前,背对瘫软如泥的严嵩然,声音清冷如冰泉滴落:
“严大人,既然认了乳名,可还记得十年前,苏家班被指‘焚尸祭邪’的那一夜,您在城南破庙的观音像前,烧的是哪一折戏文?”
这一问,看似闲笔,却暗藏杀机。
三司堂上的主审官们面露不解,连严嵩然自己也愣住了。
他烧的,自然是那本他亲手伪造、用以构陷苏家的《长夜行》!
这有什么好问的?
可他不知道,《长夜行》的原稿仅存于苏家,除了苏家班核心成员,外人绝不知晓其末折的真正词句。
他所伪造的版本,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此刻苏晚音当众发问,便是要他亲口说出那伪造的戏词,坐实他就是构陷案的始作俑者!
堂侧,一直静坐旁听的夜玄宸,苍白修长的指尖在身前的案几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
“梆、梆、梆。”
那声音与堂外遥遥传来的更鼓声,竟是分毫不差。
一直垂手肃立的沈砚秋闻声,缓缓抬眸,向身后的十二名弟子递出一个眼色。
下一刻,他从袖中取出一支碧玉箫,凑至唇边。
呜咽的箫声响起,十二名弟子手中的铜铃也随之齐齐摇动。
这一次,铃声不再尖锐刺耳,而是变得低回、绵长,如泣如诉,竟是那首催人泪下的《招魂调》的尾声!
乐声仿佛有生命一般,缠绕着严嵩然,竟诡异地与他急促惊惧的呼吸频率渐渐同步。
他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心跳如擂鼓,眼前烛火摇曳,幻化出苏家班主苏敬亭泣血叩首的脸,幻化出乳母李氏临终前失望的眼神……
“不……不是我……”他心神大乱,被那音乐引着,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阴冷潮湿的雨夜,他跪在观音像前,亲手点燃了那卷写满了罪恶的戏文。
火光映着他扭曲的脸,他听见自己对着神像喃喃自语……
“是……是……”他张着嘴,无意识地喃喃,被乐声牵引着,脱口而出,“……‘骨为槌,血为弦’!”
话音未落,满堂文武,轰然哗然!
《长夜行》曾是京城绝唱,但自苏家蒙冤后,此戏便成禁曲。
其末折早已失传,世人只知其悲壮,却无人听过这最后一句如炼狱悲鸣般的唱词!
此句从未公演,他一个礼部尚书,是如何知晓的?!
“录供!”高公公眼中精光一闪,厉声高喝,“严嵩然亲口说出伪证戏文,此乃自证其通晓伪证源头,罪证确凿!”
苏晚音一直在等这一刻。
她缓缓转身,从怀中取出一卷边缘焦黑的残稿,正是从义庄那具焦骸的贴身衣物内寻得的《长夜行》初稿。
纸角,一枚朱红的“苏氏墨缘”私印依旧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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