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雾里藏诏,戏中有诏(1/2)

那白雾并不是为了遮丑,反倒像是某种陈年的显影剂,带着股子并不好闻的焦糊味,那是内府秘制的“显影香”。

苏晚音鼻翼微微一动,这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她那握着骨笛的手指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雾气并没有在丹墀上停留,而是顺着太和殿前那早已被声浪震得嗡嗡作响的气流,像是有灵性一般,迅速向宫墙之外的灯河漫延。

严嵩然刚打完那个喷嚏,正准备借着“瑞气”重整旗鼓,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了一桩怪事。

宫门外,离得最近的一个卖炊饼的老汉,手里那盏原本素白得有些寒碜的灯笼,被这雾气一熏,灯罩内壁竟然像是渗出了血似的,缓缓浮现出一行行金红的小字。

不仅仅是那一盏。

就像是瘟疫,又像是神迹。

成千上万盏灯笼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齐刷刷地“变脸”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画符,那是字迹遒劲的狂草,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只要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一眼就能认出那上面的内容——分明就是被礼部删减掉的《长夜行》原版唱词!

而在每一盏灯的最末端,都端端正正地盖着一方朱红的小印。

印文不多,就四个字:准民传习。

那是皇帝的私印。

严嵩然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记闷棍。

这哪里是什么“瑞气遮羞”,这分明就是那位一直坐在龙椅上装聋作哑的主子,借着他的手,给这满城的百姓发了一张“官方准唱证”。

他这一场精心策划的围剿,不仅没能把火扑灭,反而成了给这把火添柴加薪的风箱。

“这……这不可能……”严嵩然腿肚子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惨白得比那地上的霜还要渗人。

与此同时,德胜门的桥洞底下。

小萤儿虽然看不见那漫天的金字,可她那比狗还灵的鼻子却在那股焦糊味里,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甜香。

那是龙涎沉。

这味道太贵气,跟这充满汗臭和馊味的下九流地界格格不入。

她记得这味道,小时候听爷爷讲过,只有当年苏家班进宫给先帝爷唱堂会的时候,赏赐下来的香方里才有这一味。

“是苏家的味儿……”

小萤儿呢喃了一句,原本那是双只会听声辨位的盲眼,此刻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摸索着扯下自己那截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衣襟,蘸着灯笼里那温热的灯油,也不管地上脏不脏,趴在青石板上就写。

字写得歪歪扭扭,那是她凭着记忆里爷爷教的那几个笔画硬凑出来的。

“音归正统”。

字还没干,旁边几个识字的读书人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疯了一样,掏出怀里的帕子、纸张,甚至直接撩起衣摆,在那青石板上疯狂拓印。

一传十,十传百。

这四个字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圣旨,顺着那此起彼伏的声浪,瞬间传遍了七门。

驻所里的沈砚秋并没有出门。

他盘膝坐在那把名为“德胜”的古琴前,指尖上早已磨出了一层厚茧。

外面的喧嚣仿佛与他无关,他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那根最粗的宫弦。

“崩——”

这一声极低,琴箱上那层原本暗淡的蜂蜡纹路,突然像是活过来一样,泛起了一层诡异的微光。

同一时间,苏晚音那一直沉寂的“百戏空间”深处,那座名为“千面阁”的高塔猛地一震。

她虽然人站在太和殿前,可脑海里却像是被人强行塞进了一幅画面。

那是千里之外的江南,一个小渔村摇摇欲坠的古戏台上。

一个脸上皱纹能夹死苍蝇的老伶人,原本正按照老规矩唱着“风调雨顺”,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喉咙一紧,像是被人强行灌了一口烈酒,火辣辣地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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