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以指为笔，以酒为墨（2/2）

黑白子更是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

秃笔翁和丹青生，则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四人，皆是宗师级的高手！他们比任何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李逸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是何等恐怖的剑道意境！

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甚至连想都未曾想过的，纯粹的、霸道的、藐视天下一切的剑意！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李逸口中低声吟诵，指尖已然落在石桌之上。

他的手指，便是他的笔，也是他的剑！

他以指运劲，酒液为痕，在石桌的空隙处，写下了李白那首千古名篇——《侠客行》！

他的第一个“赵”字，起笔如孤峰耸立，转折似银钩倒挂，充满了磊落不羁之气。

而当他写到“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时，指尖的动作陡然变得迅疾无比，在石桌上划出一道道残影，那十个字一气呵成，字迹飘逸灵动，仿佛真有一位白马侠客，化作流星，从众人眼前一闪而过！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写到“杀”字时，他指尖猛地一顿，一股冰冷刺骨的杀伐之气透指而出！

亭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令狐冲只觉得眉心一痛，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利剑抵住，骇得他连忙运功抵抗。

而秃笔翁更是脸色煞白，蹬蹬蹬连退三步，他感觉那个“杀”字，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柄绝世凶剑，要将他的心神都彻底斩碎！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最后一句写完，李逸缓缓收回手指。

他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不是在写字，而是在演练一套惊天动地的绝世剑法！

石桌之上，一首完整的《侠客行》以酒为墨，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些字，单论笔法结构，或许不如秃笔翁那般法度森严。

但是，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一股活的“神”！一股锋锐无匹的“剑意”！

整首诗看下来，众人仿佛亲眼见证了一位绝代剑客，从初出江湖，到纵横天下，再到事了拂衣去的完整一生！

那股潇洒、豪迈、视功名如粪土的侠者意境，扑面而来，令人心神激荡，难以自持！

这，才是真正的“以神运笔”！

这，才是真正的“书剑同源”！

亭内，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良久。

“噗通”一声。

秃笔翁竟将手中那支视若性命的判官笔，扔在了地上。

他看着满桌那充满了无上剑意的酒痕字迹，又看了看自己那篇气势雄浑却“死气沉沉”的《饮中八仙歌》，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发自肺腑的叹息。

“我……输了。”

他对着李逸，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中再无半点高傲，只剩下浓浓的敬佩与苦涩。

“我穷尽一生，追求书中有武，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今日得见公子神技，方知我以往所学，皆是末流！公子这一手‘以神运笔，以意化剑’，才是我辈应追求的无上大道！”

“李公子，从今往后，若不嫌弃，你便是我秃笔翁的知己！”

至此，梅庄四友，已有其二，对李逸心悦诚服。

而始终沉默不语的黑白子，此刻缓缓抬起头，那双如同古井般的眸子里，第一次燃烧起了熊熊的战意。

他看着李逸，一字一顿地说道：

“棋，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