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雪夜的回响(1/2)
夜色完全降临,小镇被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深蓝之中。雪停了,但寒气更重,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袁源没有开灯。她坐在桌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昏暗的天光,继续画那朵“北极铃”。铅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画得很慢,很专注,仿佛要把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到这一笔一划之中。
画着画着,眼泪又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停下笔,看着那团模糊的痕迹,忽然觉得这很像自己的人生——本来可以清晰明媚,却被泪水浸染得一团糟。
她想起很多事。
想起刚出道时,为了一个小配角,在寒冬里穿着单薄的戏服,一遍遍跳进冰冷的湖水里。那时候很苦,但心里有火,眼里有光。
想起第一次拿到重要角色,兴奋得整夜睡不着,拉着当时还是男友的房舫,絮絮叨叨地讲剧本,讲人物,讲自己的理解。他耐心地听着,偶尔给出中肯的建议,眼睛里有欣赏。
想起金梧桐奖的颁奖典礼,她站在台上,聚光灯打在身上,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和闪烁的镜头。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梦想开花了。可转头看向台下,房舫坐在那里,脸上是骄傲的笑,但那笑容背后,是她后来才读懂的掌控欲——看,这是我的女人,我捧出来的明星。
想起怀孕时,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想起他不由分说推掉她所有工作的强势。想起生下小曦后,他抱着孩子时眼中罕见的柔软,也想起他把她禁锢在家里、切断她所有社交的冷酷。
爱与伤害,温柔与禁锢,欣赏与占有……这些矛盾的东西,在他身上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她人生中最浓墨重彩、也最不堪回首的篇章。
她恨他吗?
恨。恨他的控制,恨他的霸道,恨他把她当成所有物,恨他折断她的翅膀。
可她爱他吗?
……爱。即使到了这一步,即使心已经千疮百孔,她依然无法否认,那份爱还在。只是被恨意、被恐惧、被窒息感层层包裹,几乎要喘不过气。
正是因为还爱着,所以他的伤害才格外痛。正是因为还爱着,所以逃离才如此艰难。正是因为还爱着,所以当他站在门外,说出“可以谈”的时候,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才会猛地一松,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茫然。
谈?怎么谈?他们之间,隔着信任的鸿沟,隔着价值观的差异,隔着经年累月积累的伤害。几句话,能抹平这一切吗?
袁源放下笔,走到窗边。冰花在玻璃上蔓延出奇异的花纹,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她呵出一口气,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透过圆圈,能看到对面房子温暖的灯光,能看到屋檐下挂着的冰凌,闪着微弱的光。
那灯光真暖啊。暖得让她鼻子发酸。
她忽然很想小曦。想他软软的小身子,想他身上的奶香味,想他咿咿呀呀学语时的可爱模样。她离开多久了?好像才几天,又好像已经过了几个世纪。他还好吗?有没有哭?有没有找妈妈?
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止不住。她蹲下身,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压抑的、绝望的哭泣。为逝去的爱情,为未知的将来,也为那个被迫离开母亲怀抱的、无辜的孩子。
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只剩下干涸的刺痛。她站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奇异地清明了一些。
不能再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需要做决定。在房舫给的最后期限之前,做出选择。
接受谈判,回去,争取有限的自由和见到孩子的权利,但可能一辈子活在监控和妥协中。
拒绝,然后呢?真的自杀吗?她下得了手吗?就算下得了手,小曦怎么办?让他从小失去母亲,在父亲偏执的控制下长大?
两条路,都布满荆棘。
她走回桌边,看着那幅画了一半的“北极铃”。淡紫色的花瓣在纸上晕染开,脆弱,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她拿起笔,在画的旁边,写下一行字:
“即使被风雪覆盖,根还活着,春天总会来。”
字迹有些颤抖,但很用力。
写完,她看着这行字,心中某个地方,渐渐坚定起来。
她不能死。不是为了房舫,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小曦。她得活着,而且得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等到春天。
那么,回去吗?
回去,但不意味着投降。回去,是带着条件的。是去谈判,去争取,去为他所谓的“爱”设定边界。如果谈不拢,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那么……她至少尝试过了。到时候再走,或者再想别的办法,她也能无愧于心。
是的,谈判。但不是求饶,不是妥协,而是平等地、清醒地,去谈一场关于未来、关于关系、关于自我的谈判。
想通了这一点,袁源忽然觉得轻松了一些。那是一种放下重担、准备背水一战的轻松。她不再害怕明天的到来,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期待看到房舫的反应,期待这场注定艰难的对话。
她开始整理思路,在脑海里罗列自己的条件和底线。哪些是可以让步的,哪些是必须坚守的。她要怎么说,才能让他明白,她不是要离开他,而是要换一种方式和他在一起——一种健康的、互相尊重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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