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村民大会(1/2)

村民大会的日子到了。夕阳将村小学的操场染成一片暖金色,却驱不散空气中那份无形的凝重。男女老幼陆续到来,板凳摆成了一个大圆圈。人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兴奋、期待、担忧、恐惧,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村支书刘老耿拿着铁皮喇叭,坐在中间,脸色严肃。刘三带着几个弟兄,大马金刀地坐在前排,眼神倨傲地扫视着全场。张舒铭则和李婶、王大爷等一些坚定支持他的村民坐在一起,神情平静中带着坚定。

大会开始,刘老耿照例讲了几句套话,便宣布由竞选双方阐述方案。

刘三第一个站起来,依旧是那副江湖气派,双手叉腰,声若洪钟:“老少爷们儿!婶子大娘们!我刘三啥人,大家清楚!废话不多说,我承包荒山,就种苹果、种梨!三年,最多三年就挂果!到时候,每户每年,我保证分两百斤水果!吃不完的,我负责卖到县里、市里的大超市!路子我都铺好了!每年每家至少分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代表一千元,“另外,果园建起来,需要人手,我优先用咱自己村的人!一天五十块工钱,现结!不比你们出去打工差!跟着我刘三,保证大家马上就能见到回头钱!”

他描绘的“快钱”图景,确实让一部分急于改善眼前生活的村民动了心,台下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刘三得意地瞥了张舒铭一眼。

轮到张舒铭了。他站起身,没有刘三那样咄咄逼人的气势,却自有一股沉静的力量。他先向四周的乡亲们鞠了一躬,然后才拿起一份虽然简陋却凝聚了心血的《西坡茶园建设规划图》和计划书。走到村民中间,把方案展开给大家看 —— 上面画着茶园的规划图,哪里种老茶树,哪里种新茶苗,哪里建晾晒场,都标得清清楚楚。

“乡亲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操场,“

刘三哥的计划很好,见效快。但我想请大家想想,三年后呢?水果价格万一有波动怎么办?市场上的果子多了,卖不上价怎么办?”他几句话点出了果树种植的风险,让一些村民陷入了思考。“我承包荒山,还是种茶叶。农科所的王教授已经考察过了,咱们的老茶树是原生种,能种出优质普洱,我已经联系好了广州的茶商,只要茶叶品质好,他们全部收购,销路不用愁。”

接着,他展开规划图,耐心讲解:“我们沙河乡的西坡,它的水土,它的老茶树底子,更适合种茶!农科所的专家王教授亲自来看过,肯定了这一点!茶,是能喝的古董,时间越久,品质好的茶越值钱!它不像水果,今年卖不掉就烂了。我们种的是福荫子孙后代的产业!”

“乡亲们,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村民,语气诚恳:“我计划让大家以土地入股,不用交一分钱,你家有几亩地,就占几股,年底按股份分红。比如李婶家有两亩地,年底就能分到两亩地的红利;王大爷家有一亩半,就能分到一亩半的红利。而且,我还会请农科所的技术员来培训,教大家种茶、采茶、制茶,以后大家都能成为懂技术的茶农,不用再靠天吃饭。”

“还有,” 张舒铭的声音更坚定了,“茶园建好后,我会优先雇佣村里的老人和妇女 —— 老人可以负责看管茶园、捡茶叶,妇女可以负责采茶、制茶,每月工资一千五,按月发,不拖欠。等茶园规模大了,咱们再建个茶厂,自己炒茶、压饼,再办个农家乐,让城里的人来咱们沙河乡喝茶、看茶山,到时候大家的日子,肯定能比现在好十倍!”

“舒铭,入股真不用交钱?” 李婶忍不住问,手里还攥着上次卖老茶的钱 —— 张舒铭当初按一百块一块茶饼收的,没让她吃亏。

“不用!” 张舒铭笑着点头,“土地就是股份,你出地,我出资金和技术,咱们一起把茶园建好,一起赚钱!”

会场上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风吹过老槐树的沙沙声。张舒铭的计划确实打动了大多数人,但刘三平日积威甚重,许多村民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更不敢率先表态。

刘三环视一圈,对这股沉默似乎很满意,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觉得大局仍在掌控。

就在这时,李婶猛地站了起来,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支书!各位老少爷们!俺老婆子有几句憋在心里的话,今天非说不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刘三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死死盯住她。

李婶豁出去了,指着刘三道:“刘三!你口口声声说种果树为乡亲,可你当大家是傻子吗?你前些天偷偷带城里老板上山勘测,说要开采石料的事,当没人知道吗?你那是在毁咱们的根子!西山要是开了采石场,水土流光了,子孙后代还靠什么活?张老师种茶,才是真正为咱们沙河乡着想!”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里,现场顿时炸开了锅!村民们哗然,议论声、惊呼声四起。

“采石场?真的假的?”

“怪不得他这么拼命要这块地!”

“这不行!那是咱的命根子啊!”

会场瞬间混乱起来。刘三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李寡妇!你他妈别血口喷人!”

“她没血口喷人!” 王大爷也颤巍巍地站起来,气得胡子直抖,“刘三,你找俺家小子喝酒,亲口说的,拿下山地就跟城里的老板合开采石场,比种果子来钱快!你以为俺老糊涂了记不住吗?”

整个操场仿佛一个被不断充气、即将炸裂的气球,村民们的怒吼声、质疑声、妇女小孩受惊的哭喊声、以及刘三手下那几个混混嚣张的叫骂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把村小学那几间旧瓦房的房顶给掀了。

“都静一静!静一静!像什么样子!” 村支书刘老耿额头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双手死死攥着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喇叭,用尽全力嘶吼,可他的声音在这片沸腾的声浪里,就像投入洪水的一颗小石子,瞬间就被吞没了。

他站在人群中央,感觉像是站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左边,是以李婶、王大爷为首的乡亲们,一个个眼珠子通红,那是被欺骗和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右边,刘三叉着腰站在那里,脸上已经不是难看,而是一种近乎狰狞的平静,眼神阴鸷得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死死地钉在他身上。刘三身后那几个膀大腰圆的手下,已经开始挽袖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推搡着靠近的村民,冲突一触即发。

刘老耿的心跳得像打鼓,后背的冷汗已经把旧中山装浸湿了一片。他知道,完了,这事彻底捂不住了。再任由场面这么乱下去,今天非出大事不可,流血冲突就在眼前!他这个支书,别说干到头,恐怕都没脸在沙河乡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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