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账(1/2)
县城最大的饭店“迎宾楼”三楼,“牡丹厅”包厢里灯火璀璨却裹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红木圆桌铺着挺括的白台布,摆满了2003年县城顶配的宴席——清炖野生甲鱼、红烧山鸡配松蘑、油炸野兔块,中央砂锅端着简化版佛跳墙,鱼翅、鹅掌、鸽子蛋沉在浓稠汤汁里,桌角立着两瓶见底的飞天茅台,酒液顺着瓶壁淌下,在台布上晕开深色污痕,那是当年千金难求的珍品,只有顶级宴请才舍得动用。
烟雾缭绕中,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缩在包厢角落,身上的校服明显不合身,袖口卷了两层仍晃荡着,双手死死绞着衣角,眼神躲闪着不敢落地,满脸都是藏不住的惶恐。这是青石镇中学的学生,是王福升特意“孝敬”赵建军的——他摸准了赵建军的龌龊癖好,为了抱住这位能通天的靠山,连未成年学生都豁了出去,借着“补课”的名义硬是把人骗到了县城。
“赵股长,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王福升端着玻璃杯,腰弯得几乎贴到桌面,谄媚的笑容堆在脸上,眼角的皱纹里都浸着讨好,“要不是您在老板面前美言,再托李副局长的关系,我这次指定得在号子里蹲到开春!这杯我干了,您随意!” 他一仰头,辛辣的茅台呛得喉咙火烧火燎,却硬是憋住咳嗽,挤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赵建军斜倚在主位沙发上,二郎腿翘得老高,指尖夹着一支软中华,眼神半眯着扫过王福升,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慢:“行了,别来这套虚的。你能出来,全靠老板念着你还有用,不然就你干的那些腌臜事,够判个十年八年。” 他顿了顿,目光落到角落的两个女孩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的笑,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满意,“不过你这次还算懂事,带来的这两个丫头,合我胃口。”
王福升心里一阵发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酒杯,那两个学生惶恐的模样在眼前晃,终究是有些心虚,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附和:“赵股长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小吴老师那个事,你做得利索。” 赵建军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来,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得意,“老板特意夸了你,说你没留下尾巴。那丫头自杀没成,案子也压下去了,省了不少麻烦。”
王福升的心猛地一沉,小吴老师的事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此刻被赵建军当面提起,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只能陪着笑点头:“都是赵股长指导得好,我只是照着您的吩咐办而已。” 说罢,他朝角落的两个女孩挥了挥手,语气不耐烦又带着威胁,“你们两个,先出去在走廊等着,没叫你们不准进来。”
两个女孩如蒙大赦,低着头快步走出包厢,关门的瞬间,还能清晰听到里面传来的碰杯声,夹杂着赵建军低沉的狞笑,让她们浑身发寒。
包厢里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赵建军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猛地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发出“滋啦”一声刺耳的声响,阴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王福升:“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着那本小账威胁我和老板。”
“你以为那小账是你的护身符?”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告诉你,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要不是看小兰马上就生产了,德宝是我唯一的女婿,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喝茅台?”
王福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玻璃杯“哐当”一声撞在桌沿上,酒液溅了出来,顺着手指往下淌。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这本小账是他用三年时间攒下的“保命底牌”,每页都记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字,藏着见不得光的龌龊与阴谋,是他唯一能牵制赵建军和“老板”的筹码。
上面详细列着各类违规收费:高一新生择校费、各年级强制资料费、冬季取暖费、夏季降温费,每一项都是超出规定的强制收取;还有私吞贫困生补贴的铁证:虚报贫困生名额、截留实际补贴,以及补贴在自己、赵建军和“老板”之间的分配流向。
更致命的是各类权钱交易:家长为子女转学、调班、评优送来的现金、烟酒;商户为进校推销文具、零食支付的好处费;违规将学校食堂发包给他人,收受好处后默许对方简化卫生流程、不按规定配备消毒和防蝇防尘设备;甚至把青石镇中学教学楼翻新工程,违规发包给无资质的小舅子,默许其以次充好、材料掺假,详细记录着工程分赃的每一笔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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