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啼惊圣心,心声破天惊(2/2)

是谁在说话?!

妖孽?!

鬼怪?!

还是……上天示警?!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所有的喜悦。朱元璋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猛地收缩到极致,爆发出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托着婴儿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几乎要控制不住力道。

若非他一生经历过的风浪实在太多,心智早已锤炼得坚如铁石,此刻恐怕早已失手将怀中的孙儿摔落在地,或者惊骇欲绝地大叫出声。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猛地扫向四周!

太子朱标还沉浸在喜悦中,脸上只有激动和渴望抱儿子的期盼,毫无异样。周围的宫女、宦官、侍卫,全都低眉顺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贺笑容,没有任何人露出丝毫听到那大逆不道之言的神情。

没有任何人开口!

那声音……不是来自外界!

朱元璋猛地低下头,目光死死锁定在怀中仍在放声啼哭的婴儿脸上。

是……是他?!

是这刚刚降生、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婴孩?!

是他的嫡长孙,朱雄英?!

这怎么可能?!

一个婴儿,怎会有如此清晰、如此……骇人听闻的思维?!

可那声音响起的时间,与孙儿的啼哭完全同步!而且,那内容……

“父皇?您……怎么了?”朱标终于察觉到了父亲的异常。朱元璋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可怕,虽然迅速恢复了常态,但那骤然爆发的凌厉气势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还是让朱标心头一紧。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沉得如同拉动风箱。数十年的帝王生涯,早已让他学会了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压下惊涛骇浪,用最深沉的城府掩盖所有真实情绪。

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强行挤出一个看似自然的笑容,尽管那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和冰冷。他手臂放松了力道,重新变得轻柔,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

“无妨。”他的声音恢复了平稳,甚至比平时更加低沉,刻意压下了所有波澜,“咱是太高兴了。这孩子……哭声洪亮,中气十足,好!甚好!”

他再次低头,看着怀中似乎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下去的婴儿,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里面,有惊疑,有震骇,有审视,有杀机,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对未知力量的极度警惕。

刚才那……究竟是幻听?

是因得了嫡长孙,狂喜之下产生的癔症?

还是……真的有什么诡异邪祟,依附在了他朱家的血脉之上?!

抑或是……上天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向他预示着什么?!

八岁夭折……

这四个字,像是一根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了朱元璋的心底最深处。

他不动声色地将婴儿递还给旁边的女官,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个细节都落在了朱雄英身上。

“好生照料太子妃和皇长孙。”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若有任何闪失,咱唯你们是问!”

“是!陛下!”宫人们战战兢兢地应下,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接了过去。

朱元璋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包裹在明黄色绸缎中的小小婴儿,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标儿,随咱来。今日大喜,有些政事,也需尽快处理。”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山岳,但只有跟在他身后最近的朱标,隐约感觉到,父皇的脚步,似乎比来时更加沉重,更加急促。

仿佛要尽快逃离什么,又仿佛要立刻去验证什么。

朱标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被抱走的儿子,总觉得父皇刚才的反应有些奇怪,但那巨大的喜悦很快冲散了这丝疑虑,连忙应道:“是,父皇。”

东宫外,秋日的阳光明亮而刺眼。

朱元璋走到殿外空旷处,猛地停下脚步,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阳光照在他刚毅的脸上,却驱不散他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惊疑和冰冷。

那诡异的心声,如同魔咒,在他脑中反复回荡。

「……八岁就夭折的朱雄英……完了完了……」

他缓缓握紧了负在身后的双拳,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

无论刚才是幻听,是妖孽,还是天启……

他,朱元璋,绝不允许任何东西,威胁到他的江山,他的子孙!

尤其是这个刚刚降生,被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孙!

必须查清楚!

必须弄明白!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猛兽,重新锁定了目标。

而此刻,终于被抱回母亲身边、喝上第一口奶水的朱雄英,全然不知,自己那绝望下的内心咆哮,已经在那位多疑而雄猜的祖父心中,掀起了何等恐怖的惊涛骇浪。

他只是凭着本能吮吸着甘甜的乳汁,在极度的疲惫和惊吓中,沉沉睡去。

小小的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在担忧着那仅有八年的、短暂而危险的未来。

历史的车轮,在他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啼哭与心声中,似乎微微偏转了一丝无人察觉的角度,朝着完全未知的方向,缓缓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