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东宫请安暗牵线 杀才请缨征辽东(1/2)
文华殿内关于“辽东”的密谈余韵,似是还带着北地凛冽的寒气,萦绕在朱雄英心头。
他定了定神,将那份历史记忆中的冰冷杀意、以及对几位伴读命运的思量,暂时压回心底深处,理了理袍袖,举步朝着东宫常氏的寝殿方向行去。
每日向母妃请安,是雷打不动的定例,亦是为人子的孝道。
今日,或许还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尤其在坤宁宫家宴刚刚议过亲事之后。
步入常氏寝殿内。
一股属于“家”的温馨气息便扑面而来。
然而,今日这温馨之中,似乎还掺杂了一丝不同往日的热络。
朱雄英抬眼看去,只见母亲常氏正坐在临窗的暖榻上,手中做着针线,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婉笑意。
她下首的客座上,坐着的赫然是他的大舅、郑国公常茂。
更让朱雄英目光微凝的是,在常茂身侧,还侍立着一位身着鹅黄衫子、豆蔻年华的少女,正是常茂之女,他的表妹——常清萱。
他脚步未停,神色如常地走入殿中,先是对着常氏躬身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英儿来了,快起来。”常氏放下手中活计,笑容愈发柔和,目光在儿子脸上、身上仔细逡巡,似是看他可曾疲累。
朱雄英起身,转向常茂,亦要行礼:“见过大舅。”
“哎呀,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常茂几乎是弹跳起来,慌忙侧身避让,粗豪的脸上带着几分受宠若惊的惶恐。
他虽为国公,又是长辈,但在皇太孙面前,君臣之份远重于舅甥之情。
“弟弟!”常氏见状,嗔怪地看了常茂一眼,语气亲昵中带着打趣,“这里又没有外人,讲那些虚礼作甚?你是我亲弟弟,英儿是你亲外甥,这般见外,倒显得生分了。”
她说着,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扫过朱雄英,又特意在侍立一旁的常清萱身上停了停,语气里充满了某种不言自明的期待:“更何况……日后说不定,还能亲上加亲呢,你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殿内空气似乎都静谧了一瞬。
常茂脸上笑容一僵,随即是更大的讪笑,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接话。
常清萱则瞬间低下头去,耳根泛起一抹薄红,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虽努力维持着仪态,但那少女的羞怯与无措却掩饰不住。
朱雄英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平静,只对常氏道:“母妃说笑了。”
算是将这话头轻轻揭过。
「母亲……这是铁了心要撮合我与表妹了。」
他心中念头飞转,既有对母爱的感念,也有一丝无奈的别扭。
「站在母亲的角度,这简直是完美的选择。」
「亲上加亲,知根知底,姑母变婆母,侄女变儿媳,未来的婆媳关系、后宫安宁几乎可以预见。」
「母亲是真心实意地为我打算,希望我未来的家庭能像她与父王这般,有深厚的亲情纽带维系,少些纷争,多些和睦。」
「可是……表妹才十二岁。」
「虽然这议亲到成婚,至少还得两三年。但更重要的是,近亲结婚……」
「后世科学早已证明其巨大风险。即便在这个时代,表亲联姻司空见惯,可让我一个知晓遗传学常识的人接受,心里总像梗着根刺,说不出的别扭。」
他想起前世自己孤儿的身份,今生能得常氏这般毫无保留、细致入微的母爱,已是上天厚赐,心满意足。
他理解并珍惜母亲所有的筹划,那背后全是拳拳爱子之心。
但也正因如此,这份理解与那点现代观念带来的别扭感,交织在一起,让他面对母亲殷切的目光时,心情愈发复杂。
常茂见气氛有些微妙,连忙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常清萱会意,上前两步,对着朱雄英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地行了个福礼,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可闻:“清萱……见过表兄。”
礼仪无可挑剔,显然是精心教导过的,只是那始终低垂、不敢抬起的眼帘,还有那微颤的睫毛,泄露了其内心的紧张。
“表妹不必多礼。” 朱雄英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见礼已毕,几人重新落座。
常氏便拉着儿子问起日常起居,叮嘱饮食穿衣,又笑着将话头往常清萱身上引,说什么“你表妹近日在学画,颇有灵气”,或是“清萱女红也进步了”。
常茂在一旁笑着应和,他是个粗线条的武将,只觉得姐姐和外甥、女儿都在,气氛和睦,便是好事。
常氏却暗暗着急,一个劲地给儿子使眼色,想让他多与常清萱说几句话。
朱雄英心中无奈,却也不忍拂了母亲的面子,只得顺着她的话头,转向常清萱,问了几个不咸不淡的问题。
“表妹近日读什么书?”
常清萱细声答道:“回表兄的话,近日在读《列女传》,母亲也指点些《女诫》。”
她答得规矩,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极快地抬了下眼睫,似乎想窥探一下表兄的神情,随即又像受惊般迅速垂下,耳畔那抹薄红更深了些。
“可曾习字?”
“每日都习的,临的是卫夫人帖。”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补充道:“有时……也偷偷翻看父亲书房的《山海经》图志,觉得里面的异兽山川,很是新奇。”
她依旧是问一句答一句,礼仪周全,但那短暂的窥视与这句关于《山海经》的“逾矩”分享,却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让这幅“完美闺秀”的画卷上,泛起了一丝属于她自己、细微而生动的涟漪。
两人之间,客气有余,熟稔不足,更谈不上丝毫少年男女应有的鲜活气息。
常茂粗枝大叶,只道是外甥与女儿接触少,有些生分,并未在意。
常氏却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那簇因“亲上加亲”而燃起的火苗,不由得稍稍黯淡了几分,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惋惜。
「英儿这孩子……似乎对清萱,并无那份心思。」
她毕竟是母亲,对儿子的情绪变化极为敏感。
方才儿子看侄女的眼神,温和有礼,却清澈平静,不见半点少年人应有的好奇或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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