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帝心似明镜，暗敲吕氏心（2/2）

马皇后擦拭孙儿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叹息，随即恢复如常，继续替朱雄英擦拭。常氏也察觉到了异样，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吕氏，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公公，不明所以。

朱标更是微微蹙眉，觉得父皇这番话虽在理，但在此家宴场合对吕氏单独讲出，似乎有些突兀和严厉。他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强自镇定的吕氏，心中有些不忍，正想开口缓和几句。

朱元璋却已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只是随口提点了一句微不足道的家规。他拿起银箸，夹了一筷子新上的清炒秋葵放入口中，咀嚼几下，淡淡赞道：“这秋葵炒得不错，火候正好。” 然后，他又转向正努力跟鱼肉羹“搏斗”的朱雄英，脸上瞬间绽开慈祥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柔和无比：“英儿慢些吃，别噎着。”

朱雄英正专心对付美食，对席间大人间无形的刀光剑影浑然不觉，听到祖父问话，抬起沾着汤汁的小脸，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又低头继续奋斗，内心还在嘀咕：「这鱼肉羹没上次红烧肉香……不过也还行……」

童言无忌，打破了方才的凝滞。

吕氏趁着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重新拿起碗箸，垂首小口吃着面前的菜肴，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都吞咽下去。只是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恭顺，再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家宴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继续进行。朱元璋与马皇后、朱标、常氏依旧谈笑风生，朱雄英依旧吃得欢快。唯有吕氏，如同一个精致的木偶，安静地坐在角落，谨守着她的“本分”，那温婉的笑容下，只剩下刻骨的冰冷与后怕。

她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必须更加收敛，更加谨慎，更加……恪守本分。陛下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正在无时无刻地审视着她。任何一丝一毫的逾越，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那句轻描淡写的敲打，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了她的脖颈上。

宴罢离席，吕氏几乎是踉跄着回到自己的居所。屏退左右后，她独自坐在黑暗的窗前，窗外寒风呼啸，如同她此刻内心的呼啸。她望着无边的夜色，身体依旧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恪守本分……方能长久……」朱元璋那平淡却重若千钧的话语，如同魔咒，在她脑中反复回荡。

她缓缓抬手，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眼中神色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与隐忍。这深宫之路，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难，更加……凶险。

朱元璋带着朱雄英离开坤宁宫。寒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用宽大的龙氅将怀中的孙儿裹得更紧。低头看着孙儿在暖意中昏昏欲睡的小脸，他眼中冷厉尽褪，只剩下深沉如海的守护之意。

敲打吕氏，只是开始。

一切可能威胁到英儿和他母亲安全的隐患，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提前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