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洪武八年终，常氏安然度（1/2）

时光如御河之水，静静流淌，不知不觉间，窗外的树叶由翠绿转为金黄，继而簌簌飘落，紫禁城迎来了洪武八年的岁末。

对于东宫，尤其是对于太子妃常氏而言，这个年关，并非是她命运的终点，但却是朱元璋心头一块巨石暂时落地的时刻。他能听到的、那来自孙儿心底最深处的警示，曾无比清晰地昭示着一个冰冷残酷的未来：「洪武十一年十一月九日，生朱标第三子朱允熥，同月二十一日薨，时年二十四岁，追谥敬懿。」

“洪武十一年十一月九日……同月二十一日薨……” 这个精确到令人窒息的时间点和结局，一直如同悬在朱元璋心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因此，在朱元璋那近乎苛刻的、源自“心声”指引的“极致洁净”法度下，在太医院院使亲自督导、每日请脉不敢有丝毫懈怠的精心调养下，常氏不仅彻底摆脱了产后虚弱的阴影，甚至比孕前显得更加容光焕发。她面色红润，步履轻盈，眉宇间那份温婉之外，更添了几分健康饱满的活力。往昔偶尔浮现的疲惫之色，早已消失无踪。洪武八年，她安然无恙地度过了，身体愈发康健。

朱雄英也长成了一个结实许多的小小团子。自从尚食局在王德顺总管“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决心下，终于成功研制出软烂可口、滋味浓郁的红烧肉糜和镬气十足的嫩青菜末后，小家伙的厌食症彻底成了过去式。小脸重新圆润起来，胳膊腿儿也肉乎乎的，整日里精力充沛，爬来爬去，咿咿呀呀地探索着东宫的世界，偶尔还能清晰地蹦出“重八”、“奶奶”、“娘”等词，惹得朱元璋和马皇后开怀不已。

常氏的康健与儿子的活泼，成了朱标心中最大的慰藉。每每下朝归家，见到爱妻温柔的笑靥和儿子扑腾着要抱抱的模样，政务的烦劳便一扫而空。东宫内时常洋溢着温馨和睦的笑声。

岁末宫中事务繁多，常氏作为太子妃，自然也要参与一些年节庆典的准备。她穿梭于宫务之中，指挥若定，容光焕发，丝毫不见疲态。无论是宗室命妇的朝贺，还是宫中的年宴布置，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落落大方，赢得了上下一片赞誉。

这日，坤宁宫内暖意融融，马皇后设了小宴，邀常氏、吕氏及几位亲近的妃嫔品茶闲话。朱雄英也被乳母抱来请安。

马皇后看着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常氏，眼中满是欣慰和慈爱，拉着她的手感叹：“常氏啊，看你如今这般康健，本宫这心里就踏实了。英哥儿也养得这般好，都是你的功劳。”

常氏连忙谦逊道：“母后过誉了，全赖父皇、母后洪福庇佑，太医们尽心，宫人们伺候得也周到。”她话语真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殿内其他妃嫔也纷纷笑着附和，夸赞太子妃福泽深厚，皇长孙聪慧可爱。

就在这时，坐在常氏下首的侧妃吕氏也盈盈起身，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声音柔柔地向常氏道贺：“姐姐福泽绵长，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如今更是容光焕发，妹妹看在眼里，真是替姐姐和英哥儿高兴。”她语气真挚，笑容恰到好处，目光落在常氏健康的面庞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羡慕和真诚的喜悦。

“多谢妹妹吉言。”常氏含笑回应。

然而，就在吕氏低头整理自己衣襟的瞬间，那低垂的眼睫之下，一丝极其隐秘、快如闪电的情绪掠过了她的眼底深处。

那情绪复杂难言，有对常氏健康长寿、地位稳固的深深嫉恨——为何她能拥有嫡妻之位、嫡子之贵，还有对自己膝下犹虚（此时朱允炆尚未出生）的焦虑与失落——常氏有子傍身，深得帝后宠爱，而自己……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与不甘，仿佛前程被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牢牢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