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吕氏诞次孙，帝心藏经纬（2/2）

“允炆……好名字……”吕氏抱着儿子，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幸福和得到皇帝赐名的荣耀，轻声念着，看向怀中婴儿的目光充满了温柔与期待。只是这温柔深处，是否有一丝因这个名字背后“谨守本分”、“温良蕴藉”的暗示而产生的波澜，无人可知。

朱元璋的目光在吕氏脸上和朱允炆的襁褓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朱标：“标儿喜得次子，朕心甚慰。吕氏有功，着令内府库拨北珠（后来的东珠）十颗，赐玉如意一对，上好参茸若干，好生调养。”赏赐规格隆重，符合皇家礼制。

“儿臣（臣妾）谢父皇恩典！”朱标和吕氏齐声谢恩。

朱元璋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俯身，将还沉浸在巨大震惊和不安中的朱雄英抱起，稳稳地放在臂弯里。这个动作，仿佛一个无声的信号。

“好了，英儿，我们回去，让吕氏和允炆弟弟好生休息。”朱元璋的声音恢复了寻常祖父的温和，抱着朱雄英转身离开。

他高大的身影抱着嫡长孙，在宫人的簇拥下，走出了这间弥漫着新生喜悦的偏殿。身后，是朱标欣慰的笑容、吕氏母子的温情脉脉，以及满室的喜庆祥和。

然而，无人知晓，这位帝王平静的外表下，已然编织起一张无形的巨网。

回到乾清宫，屏退左右。朱元璋并未立刻放下孙儿，而是抱着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渐渐沉落的夕阳。夕阳的金辉洒在宫墙上，带着一种壮烈而苍凉的余韵。

“毛骧。”朱元璋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响起。

亲军都尉府指挥使如同影子般悄然现身：“臣在。”

朱元璋的目光依旧望着窗外，声音冷冽如冰：

“第一，今日所赐北珠、如意、参茸，按例供奉。吕氏及其子允炆身边所有新增伺候之人，不论来源，一律详查三代背景、过往行迹，由你亲军都尉府密控。其饮食、用药、衣物，皆需留样，定期查验。允炆成长过程中的一言一行，所接触之师友、所读之书籍，事无巨细，秘密记录在案，定期呈报于朕。”

“第二，加派得力人手，严密监控北平燕王府动向。燕王朱棣及其心腹，若有任何异常举动，尤其涉及探听京中皇子皇孙消息者，即刻飞马密报！不得延误！”

“第三，追查姚广孝之事，列为头等要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妖僧，乃心腹大患！”

“第四，”朱元璋的声音顿了一下，抱着朱雄英的手臂紧了紧，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森寒，“增派一倍暗哨，日夜轮值，务必确保皇长孙朱雄英身边百丈之内，无任何疏漏！若有半分差池，尔等皆殉之！”

“臣！领旨！万死不辞！”毛骧心头凛然，重重叩首，领命而去。

殿内重归寂静。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也隐没于宫墙之后。

朱元璋低头，看着怀中因疲惫和巨大情绪波动而沉沉睡去的孙儿，那张稚嫩的脸上犹带着一丝不安的痕迹。他用指腹极轻地拂过孙儿微蹙的眉头，眼神中的冰寒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怜爱与决绝的守护。

“允炆……”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如同咀嚼着一个注定要被他亲手扭转的、充满变数的未来。

“建文帝？”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弧度。

“在咱的大明，只有太平盛世，没有什么‘建文’！”

夜色的帷幕彻底落下，笼罩了这座深宫。而帝王深沉的目光，仿佛已穿透了这无边的黑暗，看到了那被强行改写的、属于朱家嫡长一脉的煌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