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老朱夜审奇策，稚子妙论吏治（2/2）

朱元璋心中猛地一动，如同暗夜中划过一道闪电！「胥吏之弊！专业晋升！这臭小子，脑子里果然还藏着更厉害的东西！而且想得如此深远，竟然还懂得“藏拙”？」

他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在朱标和朱雄英脸上扫过，心中已有了计较。他决定不点破，而是顺势引导，让这小子自己把“藏”起来的好东西掏出来。

于是，朱元璋话锋一转，用一种探讨而非考校的语气，对朱标同时也是对着朱雄英说道：“标儿，英儿，即便这‘格物院’有成，能造出利器良种，咱却另有一虑。”他故作沉吟，仿佛这个问题是刚刚想到，“倘若地方官吏无能，或是胥吏从中贪墨盘剥，再好的东西，到了民间，只怕非但不能惠民，反成害民之具。你二人对此，可有思量？”

此言一出，朱标面露凝重，显然被这个现实的问题所触动，陷入了思索。

而朱雄英闻言，眼睛顿时一亮！他正愁如何寻找合适时机切入更深层的制度改革，没想到皇祖父竟主动提出了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天赐良机！爷爷果然高瞻远瞩，一下就看到了关键！这下可以顺理成章地说了！」

朱雄英脸上立刻露出孩童般的“灵光一闪”，带着几分“被启发”的兴奋，顺势接话道：“皇爷爷圣明！一眼就看出了关键！孙儿也觉得，现在好多地方官，虽然学问好，但对怎么收税、怎么修水利、怎么断案子，好像都不太懂，具体事情都交给下面的胥吏去办。”

他装作天真地继续道：“孙儿听说，那些胥吏没有官身，俸禄也微薄甚至没有俸禄全靠官员养着，看不到升迁的希望，所以……所以有些人就只好想办法从老百姓身上捞钱。皇爷爷，父亲，我们能不能……也给他们一个盼头呢？”

“哦？什么盼头？”朱元璋被勾起了兴趣，朱标也投来探寻的目光。

朱雄英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尽可能通俗易懂的方式阐述他的“专业化吏治”构想：“爷爷，父亲，孙儿在想，能不能仿照科举，但也另外设立一些专门的‘科考’？比如，考怎么管理钱粮赋税的，就叫‘钱谷科’；考怎么兴修水利、治理河道的，就叫‘水利科’；考怎么审案断狱、明正典刑的，就叫‘刑名科’……”

他越说越顺：“让那些精通这些事务的胥吏，甚至民间有才学的人，都能来参加考试。考得好的，就授予他们……嗯……比如‘从九品’或者‘未入流’但享有相应待遇的官身！让他们也能凭着真本事，一级一级往上升迁！”

“这样一来，”朱雄英总结道，目光看向朱元璋和朱标，“他们有了正经的出身和晋升之路，就不用总想着盘剥百姓了。而且，地方官府有了这些专业的官吏办事，处理钱谷、刑名、水利的效率肯定会高很多！皇爷爷和父亲制定的良法美意，也就能更好地传到民间了。”

朱元璋听着孙儿这看似稚嫩、实则直指吏治积弊的“妙论”，心中再次掀起了波澜！他瞥见朱标亦是面露深思，显然也被这个想法触动。

胥吏之害，他何尝不知？这是他心头一大顽疾！这些“无冕之官”盘踞基层，熟悉律例漏洞，往往欺上瞒下，鱼肉乡里。他虽用重典严惩，却始终难以根治，根源就在于其地位低下，缺乏长远指望，故多以短期敛财为目标。

孙儿这个“分科取吏”，给予专业胥吏上升通道的想法，简直是……另辟蹊径，直捣黄龙！这不仅能激励胥吏廉洁勤政，更能极大地提升基层行政的专业化水平！对于管理一个日益复杂的帝国来说，其意义或许不亚于科举取士！

「这小子……」朱元璋看着眼前一脸“纯真”的孙儿，又看了看身旁沉稳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格物院”是革新器物，“分科取吏”则是革新制度！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他们父子二人，究竟要把大明引向何方？！」

但无论如何，这思路本身，却让朱元璋看到了解决老大难问题的新希望。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祖孙三代的身影，也映照着大明帝国未来可能出现的、更为深刻的变革轨迹。

夜色更深了，但乾清宫内的这场关乎国运的讨论，因太子的在场，显得更加正式和凝重，似乎预示着接下来的决策，将汇聚更多人的智慧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