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人气初聚 暗礁隐现(1/2)

永熙宫首次朝会定下的基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崭新的天熙城荡开层层涟漪。随后的一个月,这座帝国新都进入了紧张而有序的“磨合”与“填充”期。春意渐浓,渭水两岸柳色新绿,而比自然生机更为蓬勃的,是这座巨城逐渐加速的人间烟火。

“人气”之聚,首在安居。

京兆尹府新官上任,第一把火便烧向了最棘手的官舍民宅分配。依据晋王韩继“公平透明、兼顾特殊”的原则,一套详尽到近乎琐碎的分配方案被张榜公示于各衙门及新设的“民情告示栏”。方案以衙门为单位抽签划区,再按品级、家口数细分房舍,甚至考虑了朝向、楼层(虽然此时高层建筑极少)。对家眷众多、确有困难的官员,可单独呈报,由丞相府、京兆尹及晋王政事堂参议三方合议后微调,但理由必须公示。

此策一出,虽有抱怨抽签手气不佳者,有嫌新房不如咸阳旧邸轩敞者,但绝大多数官员松了口气——至少规则明确,机会均等。很快,皇城外东北、东南两片新落成的“崇仁”、“安业”等坊内,开始热闹起来。车马络绎,行李搬运,家眷安置,仆役奔走。新刷的坊墙内,炊烟一日多过一日,孩童的嬉闹声、邻里间的寒暄声渐起。随迁官吏的心,随着家宅的安顿,渐渐落在了这片新的土地上。

普通百姓的迁移更为自发,却也受益于政策引导。朝廷宣布,天熙城内新辟的“常乐”、“丰裕”等平民坊区,前三年赋税减半,并提供低息借贷助其修建简易宅院;对于有一技之长的工匠、郎中、塾师等,经考核后可直接授予城内户籍,并安排营生。告示贴出,关中乃至邻近郡县的百姓闻风而动。渭水码头上,除了官方的漕船,民间的客船、货船也日益增多。天熙城十二座城门,每日进出的人流车马川流不息,城门口的税吏忙得不亦乐乎,但脸上带着笑意——这是活生生的“人气”,也是未来税赋的源泉。

“活水”之通,关乎命脉。

墨雪坐镇的“营造司”压力最大。永熙宫及核心官署的完美亮相只是开始,维持整座巨城日常运转的系统性工程才是真正的考验。她亲自带着格物院学徒和工匠,沿着纵横交错的陶制排水暗渠,一段段检查疏通;在太仓、常平仓等关键仓库,测试新设计的通风防潮机关;校准遍布全城的巨型漏刻和更鼓,统一时间。

漕运是另一条生命线。大司农召平之子召奴,如今已是大司农丞中的干吏,被专门派来协调新都粮秣物资供应。他整日泡在“万石码头”,调度船只,清点库存,与将作监合作改进吊装器械。渭水与通往城内的漕渠,舟楫往来,昼夜不息,将南方的稻米、江淮的布帛、巴蜀的漆器、山东的盐铁,源源不断地输入这座胃口巨大的新城。

商业的“活水”也开始涌动。东、西二市虽然商户还未完全填满,但已有胆大的商贾提前入驻,支起摊位,叫卖着从各地运来的货物。朝廷适时宣布,迁都元年,市税减征三成,并简化入市手续。很快,两市开始出现熙攘景象,虽然远未达到“摩肩接踵”的程度,但讨价还价声、吆喝声、骡马嘶鸣声交织,已然初具商业活力。

然而,正如韩继所预料的,“新旧隔阂”与“权力空窗”的隐患,也在这片蓬勃之下悄然滋生。

这一日,韩继正在政事堂参议署内处理文书,随明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风尘仆仆的蒯通。

“殿下,出事了。”随明低声道,“今日清晨,东市发生斗殴,数人受伤。涉事双方,一方是新近从淮泗迁来的绸缎商,另一方是本地(指关中)的绢帛行会中人。冲突起因是定价纠纷,新商欲低价抢占市场,旧行会认为其坏了规矩,言语冲突继而动手。”

韩继眉头一皱:“京兆尹府如何处理?”

“已将斗殴者收押,正在审问。但此事恐非孤立。”蒯通接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寒意,“据麦风司探查,近日类似新旧商贾、甚至新旧工匠、力夫之间的摩擦,在东西两市及几个主要工地区域,已有十余起,只是规模较小,未起大冲突。背后,似有推手。”

“推手?”

“是。”蒯通点头,“一些咸阳旧族的旁支、姻亲,虽未随迁中枢,但在天熙城置有产业,或是本地行会的幕后支持者。他们看似顺应迁都,实则对新来的、特别是与淮泗元从关系密切的商贾工匠心存排斥,暗中鼓动本地势力排挤新人,维护其原有利益网络。此次东市冲突,便有杜氏远房姻亲经营的货栈影子。此外……”他顿了顿,“随迁官员中,亦非铁板一块。有些原非淮泗嫡系、或因功新进的官员,对随何丞相、周勃太尉等旧勋把持要津,晋王殿下您……权势日重,私下亦有些许微词,认为‘关中旧地,当用关中之人’的论调,在少数人中有所市场。”

韩继面色沉静,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就是“新旧隔阂”,利益冲突与地域观念交织,在权力和资源重新分配之际,必然爆发。那些咸阳旧族的残余势力,虽经打击,但百足之虫,商业和民间的影响网络依然存在。

“京兆尹对此类潜在冲突,可有预案?”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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