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山雨欲来 磐石待移(1/2)
腊月将尽,年关将至,关中大地银装素裹。凛冽的寒风非但没有阻滞迁都的进程,反而因年节的特殊氛围,让这场宏大的迁徙多了几分除旧布新的意味。咸阳与天熙城之间的官道,被往来车马和扫雪的民夫清理得干干净净,宛如一条连接过去与未来的黑色缎带。
天熙城,永熙宫。
最后的收尾工作正在与时间赛跑。墨雪裹着厚重的裘衣,穿行在各殿之间,原本清冷的眼眸此刻也带着血丝,但神情依旧专注。承天殿内,巨大的蟠龙金柱被最后擦拭得光可鉴人,御座后的屏风上,麦穗与祥云图案的刺绣在宫灯下熠熠生辉。格物院特制的、以鲸油为燃料、配以水晶罩的“长明宫灯”被逐一挂上关键位置,测试时发出的稳定光芒远超传统烛火,照亮了殿堂的每一个角落。
“墨侯,地暖系统最后一段陶管已经接通,正在试烧。”一名满脸烟灰的工匠前来禀报。
“排水暗渠末端闸门调试完毕,开合顺畅。”另一人回报。
“武德殿沙盘台的磁石方位已校准,与司天台观测数据吻合。”
墨雪一一点头,声音略显沙哑却清晰:“好。传令下去,所有参与最后收尾的工匠、学徒,年赏加倍。务必在立春之前,完成所有功能性查验!我们要交给陛下的,是一座完美运行的新宫,而非仅仅看起来华丽的空壳。”
宫城外,赵贲的布防也进入了最后磨合阶段。他不仅关注宫禁,更将目光投向了整座城池的防御体系。十二座城门的值守规程、夜间巡逻路线、烽燧信号传递、以及万一出现混乱时的各营联动方案,都被反复演练。天熙城太大,他手中的五千虎贲要守护的核心是永熙宫,但城墙与街巷的控制同样重要。为此,他已行文太尉府,请求在皇室正式迁入前,再增调部分北军精锐入城,协助布防。
咸阳,暗流并未因年节而平息。
杜氏、田氏等旧族的聚会,在蒯通的严密监控下,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他们似乎也察觉到迁都势不可挡,但不满与侥幸心理交织,开始转向更隐蔽的破坏与诋毁。
一种流言开始在咸阳市井间悄然传播:“新都永熙宫,建于龙首原‘龙颈’之处,乃是‘骑龙’之局,大凶!主君弱而臣强,易生肘腋之变。” “听说那宫城地下的水管,破坏了地脉,引得渭水龙神不安,今冬河面封冻异常,便是征兆!” “迁都劳民伤财,四方不宁,此乃天象示警!”
这些流言,夹杂着风水玄学、自然异象和对朝政的隐晦批评,传播速度极快,虽未指名道姓,但其动摇人心、诋毁新都合法性的意图昭然若揭。
蒯通将这些情况迅速报于韩继及御史大夫陈婴。
“跳梁小丑,黔驴技穷。”韩继冷笑,“无非是想在迁都前最后一搏,制造恐慌,若能拖延甚至迫使父皇改变主意最好,若不能,也要埋下些刺。”他下令,“陈大夫,即刻以御史台名义,发布辟谣告示,以司天台、将作监的权威数据驳斥所谓‘凶地’、‘破坏地脉’之说,申明迁都乃经多年勘定、利国利民之举。对于查实的流言源头,无论是谁,第一次重杖,第二次流徙!非常时期,用重典!”
“同时,”韩继对蒯通道,“加强对杜、田等族核心人物的监控,尤其是其与城外、乃至更远地方的联络。我怀疑,他们或许不仅满足于散播流言。”
仿佛是为了印证韩继的担忧,数日后,数份来自不同方向的紧急奏报,几乎同时送抵咸阳。
一份来自北庭都护府柴武:“匈奴左贤王部近期活动异常,其本部骑兵有向云中、定襄方向移动迹象,虽未越界,但威慑之意明显。另,归附胡部中流传,麦地(指大麦)皇帝即将迁都,内部空虚,正是南下图利之机。臣已加强戒备,然请朝廷留意迁都期间北疆安全。”
一份来自靖海侯张浒(奏报自东礁都督府转送):“臣率水师巡弋东海,探查‘东洲’(初步确认的大陆或大岛链)沿岸,遭遇数股不明身份之大型船只,形制迥异,似具敌意,曾发生小规模冲突。彼等熟悉水文,行踪诡秘,恐非寻常海寇。臣已加派侦缉,然东海广袤,恐迁都之际,海疆或有波澜。”
另一份,则来自岭南镇海公陈胥:“陛下,岭南新附诸郡大体安定,然近有零星奏报,原南越故地深山之中,有残余旧族及溃兵散匪,闻朝廷迁都,似有蠢动迹象,串联劫掠边村,散布‘麦人重心北移,将弃岭南’之谣言。虽不成气候,臣已遣兵清剿,然恐其受北虏或外海消息蛊惑,趁迁都之机扩大事端,扰动新附民心。另,南海珠链群岛之外,近来亦发现陌生船影,不类‘琉人’,行迹可疑。”
北、东、南三方,虽威胁性质与程度不同,却不约而同地在迁都前夕显现出不安的迹象!这绝非巧合。尽管奏报中提及的多是“迹象”、“流言”、“零星蠢动”,但汇聚在一起,便形成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强大压力。迁都,这本是帝国中枢的战略转移,如今却似乎成了暴露弱点、诱发各方潜在势力试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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