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御前独对 京华瞩目(2/2)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远离京师两年,督师在外,开府治事,感觉如何?可曾念及咸阳?”
此问看似家常,实则机锋暗藏,既问心志,亦探其是否留恋外镇权柄,或有他念。
韩继神色郑重,拱手答道:“儿臣奉旨出镇,时刻谨记身为皇子、为人臣子之本分。东疆虽远,然每一寸土皆为大麦疆域,每一民皆为大麦子民。儿臣在外,唯思如何不负父皇重托,如何稳固疆圉,如何使我大麦声威远播。咸阳是国之根本,父皇母后所在,儿臣日夜挂怀。然既受重任,自当竭诚尽力于外,以安边之功,报父皇母后养育之恩,报朝廷信任之重。”
这番话,既表达了对皇帝和帝都的忠诚与思念,也明确了自己专注于外任、以安边报国为优先的态度,含蓄地避开了可能引人生疑的权柄之念。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似是欣慰,又似有更深沉的思量。他摆了摆手:“朕知晓了。你一路车马劳顿,回府好生休憩。朝廷对你及东征、御虏有功将士的封赏恩旨,不日即下。至于东疆所请诸事……朕会与丞相、太尉及九卿详议。”
“儿臣谢父皇体恤!父皇万岁!” 韩继知道此次至关重要的独对已近尾声,恭敬行礼告退。
走出南书房,冬日清冷的空气让韩继精神为之一振。与父皇的对话,虽无疾言厉色,却步步机锋。他能感受到父皇对自己能力的认可,对东疆成绩的肯定,但同样也能察觉到那份属于帝王的深沉心思与对长子权势增长的天然审视。封赏可期,这是对功劳的酬答;但东疆后续所需能否如愿,则更考验父皇的权衡与朝堂的博弈。
晋王府,因主人归来而重启门庭。拜帖名刺很快如雪片般飞来。勋贵、重臣、故旧……咸阳城的目光聚焦于此。
韩继并未闭门谢客,但也极为克制。他首先郑重拜会了丞相随何与太尉周勃,礼仪周全,感谢二位重臣一直以来的支持与朝堂上的维护,交谈中多请教国事时政,态度谦逊。随后入宫向母后林皇后请安,承欢膝下,略叙亲情。
对于其他纷至沓来的拜访者,他大多以“鞍马劳顿,风寒未愈,需静养数日”为由婉拒,只选择性会见了数位身份清贵、素有声望且与东疆事务或帝国财政民生密切相关的朝臣,如大司农召平、民部尚书孙守仁(此二人亦是其麾下召奴、孙阳之父),谈话也紧紧围绕东疆民生恢复、财政策略等具体议题,不涉其他。
然而,韩继的低调,并不能平息咸阳固有的暗流。他嫡长亲王的身份加上煊赫军功,其份量足以让各方势力重新权衡。
在一些勋贵的私下聚谈中,议论纷纷:
“晋王此番归来,声势不同以往啊。灭国拓疆,御敌于外,这可是实打实的社稷之功。”
“毕竟是嫡长子,又立下如此大功,东疆俨然已成其根基……听闻麾下聚拢了一批颇有能力的年轻文武。”
“陛下春秋正盛,然储位关乎国本。晋王有此资历,未来……难说啊。”
“慎言!此等大事,自有陛下圣裁。吾等臣子,静观即可。”
而在以丞相随何、御史大夫陈婴等为代表,更注重实务与朝局稳定的文官体系中,亦有考量:
“晋王殿下所陈东疆诸难,确是实情。移民实边、巩固边防,非旦夕之功,朝廷需有长远谋划与持续投入。”
“观殿下行事,虽立殊功,却不骄不躁,回京后言谈举止皆合礼度,专注于汇报边务实务,所求亦是为国固边。此等心性,颇为难得。”
“东疆新附,北患未除,确需一位有力皇子坐镇或统筹。晋王熟悉情弊,麾下亦有得力人手,或许……”
这些议论,或明或暗,或关切或算计,皆因韩继的归来而活跃起来。他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扩散至咸阳权力结构的各个层面。而真正的波澜,或许还在后头。晋王府的灯火,在冬日的咸阳夜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