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蓬莱初觐 帝心微澜（1/2）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未央宫，蓬莱阁。此阁建于太液池中，以长桥与岸相连，四面环水，烟波浩渺，景致清雅开阔，不似正殿那般威严肃穆，用于此次觐见，既显皇家气度，又不失亲和。

这一日，天光晴好，碧空如洗。太液池波光粼粼，映照着蓬莱阁的飞檐画栋。数百名瑶光宫女史，身着统一发放的、更为精致的月白深衣，发髻高绾，仅以素银簪环点缀，在主管女官的引领下，垂首敛目，屏息静气，步履轻盈地通过长桥，依次步入阁中。

阁内早已布置妥当，香炉袅袅升腾着清雅的香气。御座设于北面高阶之上，两侧侍立着内侍与宫女。气氛庄重而静谧，唯有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和池水轻拍岸边的声音。

韩信端坐于御座，今日未着冕服，而是一身玄色常服，更显身姿挺拔，面容平静，目光如同深潭，缓缓扫过下方这群如同白玉兰花苞般静立的少女。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女史们无不将头垂得更低，心跳如擂鼓。

觐见仪式并不复杂。在礼官唱喏下，女史们依序向前，行三拜九叩大礼，齐声颂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清脆整齐，在空旷的阁中回荡。

礼毕，女史们退回原位，垂首侍立。接下来，便是皇帝考校的环节。这并非科举策问，更多是观察她们的仪态、谈吐乃至心性。

韩信并未立刻发问，而是让内侍宣读了数段《列女传》中的篇章，内容涉及贤德、才慧、坚贞等女子品德。诵读完毕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尔等入瑶光宫，习礼明德，已有时日。方才所闻先贤事迹，不知诸位，可有感悟？”

这是一个开放的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极难回答。过于标榜自身，显得轻浮；过于谦卑，又显平庸；空谈道理，流于形式；若无见解，则显愚钝。

短暂的寂静后，有女史率先出列，引经据典，阐述女子当以柔顺为美，相夫教子，方是正道。回答中规中矩，符合传统教义。

接着，又有数人出列，或言才学，或言女红，或言孝道，皆力求展现自身所长，言辞或谨慎，或流利，或带着几分刻意修饰的娇柔。

张姓女史亦出列，她今日显然精心打扮过，容光焕发。她并未直接回答感悟，而是结合其父在军中的经历，谈及女子虽不临战阵，亦当心系家国，支持父兄夫君建功立业，言语间带着将门虎女的爽利与自豪。回答颇具特色，也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苏姓女史则从容出列，她先赞颂先贤品德，继而话锋一转，谈及“德”需与“时”俱进，如今天下初定，陛下励精图治，女子亦当开拓眼界，明事理，知进退，方能更好地辅佐君王，教化子民。其言温婉，其意却深，显示出不凡的见识与格局。

韩信听着，目光偶尔在某位女史身上停留片刻，大多时候只是平静无波。

终于，轮到了林仙丽。她缓步出列，身姿依旧挺拔沉静，并未因前几日的雨水泥泞事件而有丝毫局促或刻意表现。她敛衽一礼，声音清越平和，如同玉磬轻击：

“臣女愚见，窃以为先贤之德，如山之高，如海之深，令人景仰。然，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她先表达了对先贤的崇敬，继而道：“方才闻《列女传》中，有贤母教子，有贞女守节，有才女慧辨。臣女以为，其核心皆在于一‘心’字。心正，则百行皆正；心明，则万物皆明。无论身处何位，所行何事，持守本心，明辨是非，尽己之责，便是对先贤美德最好的传承，亦是不负陛下设瑶光宫遴选贤德之初衷。”

她没有具体标榜自己具备何种品德，也没有空谈大道理，而是将重点落在了“持守本心”、“尽己之责”上，并将此与皇帝的意图联系起来，回答得既谦逊又充满力量，更带着一种超然于具体技艺品德之上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