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项声骤至 璇玑显威(1/2)

龙且得到增兵,副将换为项声的军情,如同腊月里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谯县将军府,让所有听闻者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冰霜。项声,这个名字在楚军之中,代表着狂暴的冲锋与决绝的死战,其凶名之盛,犹在稳扎稳打的龙且之上。一万五千楚军精锐,携新败之愤、增兵之威、新将之锐,其势之汹汹,远超上一次试探性的叩关。

紧急军议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气氛中召开。烛火摇曳,映照着每一张凝重至极的脸庞。

周海率先开口,声音因连日督造城防而略显沙哑,更带着沉甸甸的压力:“主公,项声此人,末将昔日在楚营时便多有耳闻。其性如烈火,用兵只进不退,尤擅集中精锐,猛攻一点,不计伤亡。如今他与龙且合兵,龙且稳重,项声悍勇,相辅相成,兵力更几近我军两倍之众!此番来袭,绝非上次可比,必是泰山压顶之势,意在速战速决,一举踏平柘县,乃至席卷我淮泗全境!”

李必紧接着补充,手指在舆图上柘县的位置重重一点:“我军虽经整训,士气可用,然新卒比例仍高,野战绝非楚军铁骑之敌。唯一生机,在于凭借城防,层层消耗,死守待变。然柘县城池,经上次大战,虽日夜抢修,基础仍显薄弱,尤其面对楚军可能动用的大型攻城器械,恐难久持。”

赵贲双目赤红,既有战意,更有忧虑,他抱拳道:“主公,末将愿再率锐士营弟兄,效狼嚎涧旧事,袭扰其粮道,乱其军心!然……楚军吃一堑长一智,粮道守备必然森严数倍,且项声性急,恐不会给我等太多周旋时间,此策……风险极大。”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了静立一旁,始终未曾发言的墨雪身上。这位平日里深居简出,与工匠为伍的女子,此刻她的存在,却仿佛关系到整个战局的走向。她带来的不仅是图纸,更是一种将古老智慧与现代(相对这个时代)思维结合的可能性,是能否在绝境中创造奇迹的关键。

韩信的目光沉静如水,落在墨雪身上,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墨姑娘,各城防务改进,尤其柘县,如今究竟到了何种地步?面对项声、龙且的倾力来攻,以及他们可能携带的‘临车’、‘吕公车’等巨物,我们……能守多久?”

墨雪抬起眼眸,那双清冷的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她没有丝毫慌乱,语调清晰而冷静,如同在陈述一项严谨的工事数据:“回将军。谯县、苦县、谯县等后方城池,烽燧、戍堡结构加固已基本完成,新型转射机配发三十架,改进型守城弩配发五十具,均已分发至各紧要位置操练熟悉。柘县方面,情况最为紧急。瓮城地基已夯实,墙体完成七成,城门内侧三道陷坑已挖掘完毕,内布削尖竹木。新型‘狼牙拍’赶制出二十具,‘夜叉檑’十五具,已于昨日深夜运抵柘县。至于应对‘临车’、‘吕公车’……”

她微微停顿,秀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是她极少表露的情绪:“应对此类攻城塔楼,最有效者,莫过于以重型弩炮精准射击其结构要害,或以火攻焚之。然我军现有弩炮,威力与射程尚不足以在安全距离外有效毁伤此类巨物。民女设计的‘重型投石机’与‘改良版床弩’图纸虽已完成,但打造耗时日久,材料亦需精选,目前……仅完成一架投石机样机,尚在调试,远水难解近渴。”

她的话语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将严峻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众人面前:时间,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而楚军,显然不打算给他们更多时间。

韩信听完,沉默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焦灼。但他很快便抬起了头,眼中锐光重现,那股属于统帅的决断力瞬间驱散了阴霾。

“时间紧迫,唯有尽力而为,死中求活!”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传令柘县周海、李必:三日内,不,两日内!必须完成瓮城最后合拢,所有陷坑伪装布置完毕!工匠不足,守山营士卒全员投入!材料不足,拆!拆毁城内所有非必要房屋,梁柱、砖石,全部用于城防!告诉他们,柘县在,淮泗在;柘县破,玉石俱焚!”

“诺!”众人浑身一震,感受到话语中那背水一战的决绝,凛然领命。

“赵贲,”韩信目光转向他,“袭扰粮道之策,暂且搁置。项声新至,锐气正盛,其必欲求一战而逞其威。此时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锐士营一、二、三队,全部移防柘县!你部不再作为奇兵,而是作为最后的预备队,屯于城内安全处,养精蓄锐。一旦城头哪处被突破,或是项声、龙且亲自登城,便是你部投入战场,以血换血,以命搏命之时!我要你像一颗钉子,把楚军最锋利的矛头,给我死死钉在城头!”

赵贲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猛地抱拳,声音嘶哑却坚定:“末将遵命!锐士营上下,必不负主公重托,纵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让楚旗插上柘县城头!”

“骆甲!其余各城,同样进入最高战备!多备火油、金汁、石灰!组织所有民壮,编成运输队、救护队、工程队,协助守城!告诉他们,此战关乎每家每户存亡,无人可以置身事外!”

“诺!”骆甲领命,他知道,这将是一场全民参与的战争。

“孙守仁、陈牧!”韩信看向文官系统,“安抚民心,统筹粮草,箭矢、滚木、礌石,务必供应充足!城中所有医官、草药,统一调配,设立临时伤兵营!同时,以我的名义发布告,昭告军民,我韩信,与淮泗百姓共存亡!”

“属下遵命!”孙守仁、陈牧肃然应道,他们明白,这不仅是一场军事仗,更是一场人心仗。

军令如山,众人领命而去,带着悲壮与决绝,奔赴各自的岗位。整个淮泗之地,如同一张骤然拉满的强弓,弦丝紧绷,等待着石破天惊的那一刻。

墨雪没有多言,向韩信微微一礼,便转身匆匆返回匠作营。她知道,每一刻都无比珍贵。营内炉火日夜不熄,锤击声、锯木声、工匠们的呼喊声交织成一片。她亲自守在最重要的几个工位上,监督着“重型投石机”样机最后部件的组装调试,指导工匠们对运往柘县的守城器械进行最后一次检查加固。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在她沾染了炭灰和油污的脸颊上留下清晰的痕迹,那身素净的深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她那双眼睛,却始终亮得惊人,充满了对技术的执着与对守护的信念。

她甚至根据韩信此前无意中提到的“杠杆”、“滑轮”概念,临时改进了运送巨弩箭和石弹的绞盘系统,使得操作所需的人力减少了一半,效率大为提升。这种近乎本能的将理论转化为实践的能力,让周围的工匠们看得目瞪口呆,更是心服口服。

就在这种争分夺秒、与死亡赛跑的准备中,三天时间转瞬即逝。第四日黎明,天色未明,柘县城头负责了望的哨兵,便看到了北方地平线上那如同乌云般缓缓压来的庞大军队。旌旗如林,刀枪如苇,队伍中,那数架高达数丈、如同移动堡垒般的“临车”和体型更为庞大、仿佛洪荒巨兽的“吕公车”,带着碾碎一切的压迫感,清晰可见。

龙且与项声并骑立于阵前。龙且面色沉毅,目光扫过柘县明显有所变化的城防,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而项声则截然不同,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手中那杆夸张的长戟指向城墙,声若雷霆,带着毫不掩饰的嗜血与狂傲:“韩信小儿!识相的就开门献降!否则,今日便是你这柘县的忌日!城破之后,鸡犬不留,我要用你的人头,做我畅饮的酒器!”

战鼓擂响,声震四野!楚军没有进行任何试探,在龙且的指挥和项声的亲自督战下,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柘县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无数的楚军士卒,顶着盾牌,扛着云梯,推着冲车、临车、吕公车,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拍击着柘县的城墙。天空被密集的箭矢遮蔽,阳光黯淡。楚军阵中的投石机率先发威,巨大的石块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砸向城头,夯土的城墙在颤抖,女墙被砸出缺口,不幸被直接命中的守军瞬间化为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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