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南奔吴中 璞玉蒙尘(1/2)

离了淮阴,韩信一路向南,风餐露宿,跋涉近月。时值秦末,关东之地虽尚未大规模烽烟四起,但官府控制力已大不如前,盗匪时有出没,路途并不太平。幸而韩信身手敏捷,又兼具超越时代的警觉,数次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麻烦。

沿途所见,村落凋敝,田畴荒芜,面带菜色的百姓眼神麻木,与淮阴城内的景象相比,更显乱世将至的萧索。这一切,都更加坚定了韩信心中的信念——这个时代,需要改变。

这一日,他终于踏入吴县地界。此地气氛果然与淮阴大不相同,市井之间,暗流涌动,多有携带兵刃、身形彪悍的豪杰之士往来。项梁、项羽叔侄杀会稽郡守殷通起兵的消息,已传遍江东,应者如云。

韩信并未急于前往项梁军营投效,他深知“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也需先了解此地主事之人的性情。他在城中寻了一处价格低廉的客舍住下,每日除了观察吴中风貌,便是在酒肆茶寮等人流汇聚之处静坐,倾听各方言论,分析项梁军的构成与风气。

项梁乃楚国名将项燕之后,在楚地素有威望,其麾下核心是江东子弟兵,勇悍忠诚。但其侄项羽,年方二十四,却已展现出惊人的勇武与霸气,据说有扛鼎之力,气压万夫,军中皆畏之。然其性情,听众人描述,似刚愎暴烈,不喜权谋,唯崇勇力。

“勇则勇矣,然为将之道,岂独恃勇力乎?”韩信心中暗忖,“项梁或可称明主,然其年事已高,且观其用人,多亲族故旧。项羽……非成大事之主也。”

虽如此想,但眼下并无更好去处。他需要一块跳板,一个能让他初步接触这个时代军事政治运作的平台。

机会很快来临。项梁军为筹措军资、管理日益繁杂的军务,需招募一些通晓文墨、能计会算的文书吏。韩信闻讯,前往应募。

考核场上,面对繁杂的户籍、粮秣、军械账目,其他应募者或抓耳挠腮,或算筹摆弄半天。韩信却从容不迫,他脑中源自后世的数学逻辑与统计方法,虽无法直接应用,却大大提升了他的计算效率与条理性。他很快便厘清了数日积压的账目,并指出了其中几处明显的疏漏。

主持考核的一名中年文吏见状,面露惊异,仔细打量了韩信一番,见他气度沉凝,不似寻常寒士,便问道:“汝乃何人?精通筹算之术?”

韩信拱手,不卑不亢:“淮阴韩信。略通文墨,粗晓筹算,不敢言精。”

那文吏点了点头:“观汝行事,颇有章法。便留在军中,暂为记室参军,协助管理本部文书账目,归于王稗将麾下。”

“谢大人。”韩信躬身应诺。记室参军,秩卑职微,甚至不能算正式军官,仅是吏员。但这正是他想要的——一个可以近距离观察、学习,而又不引人注目的位置。

韩信被分派至一部稗将军中。他尽职尽责,将纷乱的文书打理得井井有条。更难得的是,他不仅能快速处理账目,更能从粮秣消耗的差异、兵甲损耗的程度、士卒名册的变动等细微处,推断出该部兵力虚实、训练勤惰,乃至将领的统御风格。这些见解,他偶尔在与同僚吏员或低级军官闲谈时,不经意间提及,初时无人留意,久而久之,其识见之明,渐为少数有心人所知。

这一日,主将王稗将召集麾下商议军情。秦将章邯率骊山刑徒及奴产子组成的大军,连破陈胜部将周章、以及项梁别部,兵锋直指江东,军情紧急。帐中诸校尉、军侯或主张凭城固守,或请求主动出击,争论不休。

王稗将眉头紧锁,难以决断。他目光扫过帐下,见韩信立于文书吏队列中,神情平静,若有所思,想起平日听闻此子偶有惊人之语,便道:“韩记室,你平日颇多见解,今日军情紧急,可有话说?”

韩信闻声,整了整衣冠,上前一步,拱手道:“将军,卑职愚见。章邯挟新胜之威,其势正锐。然其军多为刑徒奴子,初经战阵,胜则气昂,败则易溃。且秦法严苛,士卒惧法甚于惧敌,其心未附。我军若正面迎击,纵能胜,亦伤亡必重。”

王稗将闻言,目光微凝:“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可遣一偏师,多张旗帜,昼夜袭扰其粮道,或佯攻其侧翼城池,惑其心神,使其不得安宁。”韩信从容道来,“再选精兵锐卒,伏于其进军必经之险隘处,以逸待劳。章邯若分兵救应,则中我埋伏;若置之不理,则粮道危殆,军心自乱。届时,将军再亲率主力,以堂堂之阵压上,必可大破之。”

此策并非多么奇诡,乃是正合兵法中“以正合,以奇胜”的道理,关键在于对敌我心理和战场态势的精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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