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文卫兵的考验(1/2)

回到镇政府,党政办主任卢伟良早已候在门口,藏蓝色中山装洗得发白,风纪扣却一丝不苟地系到顶。见任正浠下车,他急忙上前半步,鞋底在水泥地上擦出轻响:“任书记,您的办公室在五楼。” 虽然任正浠比自己年轻4岁,但是卢伟良却丝毫不敢大意,此时的他声音里带着刻意压低的恭敬,尾音却因紧张微微发颤。

楼道里弥漫着旧报纸与劣质烟草混合的气息,水磨石地面被磨得发亮,映出一行人模糊的倒影。卢伟良走在前方,后背挺得笔直,指尖不时摩挲着裤缝 —— 这个细节让任正浠想起前世初入官场时的自己,同样的谨小慎微,同样的如履薄冰。

办公室的木门推开时,一股新漆味扑面而来。三十平米的空间里,深棕色办公桌靠窗而置,桌面摆着一沓牛皮文件袋,最上面那份《岔口镇 1991-1995 年经济发展规划》封皮已经泛黄。靠墙的书柜空荡荡的,玻璃门上映出任正浠年轻的面庞

“卢主任费心了。” 任正浠指尖划过桌面,触感光滑如新。他转身看向沙发区,米黄色的人造革沙发上还留着出厂时的塑料膜,茶几上摆着一套蓝白相间的搪瓷茶具,壶身上 “为人民服务” 的红字漆色鲜亮。

卢伟良见状,急忙上前两步,伸手欲撕塑料膜:“这沙发是新换的,任书记您看……”

不必。 任正浠抬手制止,袖口掠过空气时带起细微的风,将塑料膜边缘掀起一角。他踱步到西墙,推开那扇半掩的门,洗手间的瓷砖白得刺眼,休息室的木床散发着松节油的气味,床头柜上的老式闹钟指针正指向一点二十五分,秒针走动的

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任正浠转头,目光扫过卢伟良紧张到发白的指节,忽然笑了 —— 那笑容温和如春日溪水,却让卢伟良后颈骤然沁出冷汗。很好,就这间吧。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两件小事要劳烦卢主任:一是在办公桌前的墙上挂一幅岔口镇的地图,要最新版的;二是在窗台摆两盆绿植,仙人掌除外。

卢伟良忙掏出牛皮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这个动作让任正浠想起前世的办公室主任,同样的习惯,同样的谨小慎微,只是眼前这人的笔记本封面印着 “计划生育宣传手册”,边角还沾着星星点点的糨糊痕迹,透着基层特有的质朴与局促。

“住宿方面……” 卢伟良抬头时,镜片上闪过一丝犹豫,“镇招待所最近翻修,三楼有带独立卫生间的套房,而家属楼……”

去家属楼。 任正浠打断得干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四点钟准时带我去看。另外,麻烦卢主任把近五年的经济数据、发展规划和党委会记录送到办公室 —— 要原件。

年轻人的声线平静如深潭,却暗藏着久经宦海的威严。卢伟良抬头时,正对上任正浠的眼睛 —— 那双眼睛不似二十岁青年的清亮单纯,倒像浸过岁月的寒潭,深不可测,让他不由自主想起镇西头老井里的水,看似清澈,实则深不见底,藏着无数未知的暗涌。

有问题? 任正浠挑眉,语气轻淡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没…… 没问题!” 卢伟良猛地摇头,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墨痕。他后退两步,转身时险些撞上门框,出门前又特意将房门掩成四十五度角 —— 这是官场老油条的生存智慧,既保持了对领导的尊重,又留足了观察的空间,不至于让领导觉得被冒犯。

办公室外,卢伟良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喃喃自语:怪了,明明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怎么眼神跟县委书记似的?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任正浠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初出茅庐的青涩书生,而是带着二十年宦海沉浮记忆的重生者,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上位者气势,岂是小小的股级干部能承受的?

办公室重新陷入寂静。任正浠拉开抽屉,一本《乡镇干部实用手册》静静躺在底层,扉页上用铅笔写着 文卫兵 三个字,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尾痕,像一道未愈的伤口。他指尖抚过纸面,忽然想起文卫兵在部队时曾是突击连连长,转业后从副乡长干起,用十年时间熬到书记岗位,骨子里带着军人特有的雷厉风行与侠骨柔肠。

前世文卫兵调离前的欢送宴上,文卫兵喝多了酒,拍着他的肩膀吐露心声:老子在猫耳洞啃压缩饼干时,就想着转业后要让老百姓吃上白面馍馍...... 那时候的文书记眼底泛着泪光,皱纹里藏着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与愧疚。

敲门声打断思绪。“请进。” 任正浠话音未落,文卫兵已经推门而入,军绿色中山装第二颗纽扣敞开,露出古铜色的脖颈,领口处隐约可见一道刀疤 —— 那是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留下的勋章。

“任书记,办公室还满意?” 文卫兵声如洪钟,震得窗台上的玻璃花瓶轻轻颤动。他伸手握住任正浠的手,掌心的老茧擦过对方虎口,“卢伟良心眼多,有什么缺的直接跟我说,别跟他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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