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粤省(1/2)

回到华清大学那熟悉而又略显陈旧的宿舍,任正浠并未多做停留。他迅速整理好那些关于股市的繁琐资料,每一页都凝聚着他的心血与对未来的预判。随后,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粤省的漫长旅程,心中满是对未知挑战的期待与不安。

袁文聪,这位性格直爽、行事果断的朋友,早已在他归家的次日便迫不及待地返回了粤省,向他的商界大佬父亲袁卫国寻求资金支持。

七月的蝉鸣穿透绿皮车窗的铁皮,任正浠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渍划出经纬线。餐车推过时轮轴发出刺耳的轧轧声,汗湿的衬衫黏住人造革座椅,二十八小时的旅程让他的瞳孔里都沁着铁轨的锈色。当花城站三个魏碑体红字掠过眼帘时,他忽然想起昨夜在硬座车厢做的那个梦——成捆的股票认购证化作白鹭,扑棱棱掠过珠江水面。

醒醒!到站了!乘务员粗嘎的喊声惊破思绪。

任正浠拎起人造革提包挤下车门,热浪裹着广式腊味的腥甜扑面而来。站前广场人潮如沸粥翻滚,穿圆领汗衫的搬运工扛着蛇皮袋左突右撞,金链汉子腋下的公文包闪着鳄鱼纹的光。他下意识按住裤袋里缝着暗袋的钱包,那里层层包裹着他从父母给的存折里取出来的一万元。

抬眼望见统一祖国,振兴中华的鲜红标语悬在站房顶端,任正浠突然记起袁文聪说过的话:在花城,不看路牌要看人牌。在这个年代,花城火车站治安之混乱是闻名全国的“重灾区”,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抢劫的新闻可不少。

任正浠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果然瞥见斜后方三个花衬衫正朝这边游移,袖口露出的青蝎刺青让他喉头发紧。

“正浠!这儿!”一声清脆而熟悉的呼喊打破了任正浠的思绪。他转头望去,只见袁文聪正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臂向他跑来。那一刻,任正浠心中的紧张与不安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激动。

两人汇合后,袁文聪迫不及待地拉着任正浠走向路边的一辆奥拓车前。

夏日的阳光泼洒在车身流线上,这辆产自长安的都市贝贝像是镀了层水银,后视镜上绑的红绸带随风拂动,恍若九十年代经济狂潮中一抹跳跃的焰火。

点啊?够威水嘛?袁文聪一边抛着车钥匙一边用粤语问道,腕间的雷达表折射出碎钻般的光点。他今天穿了件梦特娇丝光t恤,领口露出半截金链子,活脱脱港产片里的公子哥。

任正浠细细打量着这辆价值三万八千元的移动豪宅,隔着二十年时光回望,这具九十年代的工业标本此刻却焕发着新生的光泽。车尾贴着新手驾驶的贴纸,后窗摆着招财猫摇头晃脑——显然是袁母的手笔。

你家老爷子当真舍得。他望着挡风玻璃映出的自己,白衬衫领口已泛起盐霜。袁文聪听了,更加得意了,不过接下来任正浠的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

“如果是你自己赚的钱买的车,那就更了不起了。”任正浠随口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敬佩与羡慕。

袁文聪听了这话,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僵住。他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拉着任正浠坐上了车。

车厢里飘着柠檬味空气清新剂的气息,卡带机正放着张学友的《吻别》。当等待着别人给幸福的人,往往过得都不怎么幸福的旋律流淌而出时,袁文聪突然猛踩油门,奥拓车如离弦之箭窜出站前广场。

后视镜里,那几个花衬衫的身影渐渐缩成黑点。任正浠望着窗外飞逝的骑楼,霓虹灯牌上大哥大专营寻呼台入网的字样在烈日下灼灼生辉。报亭橱窗里,《股市动态分析》杂志封面的红色箭头直指云霄。

两个小时后,当清水电子城的巨幅招牌闯入视野时,任正浠嗅到了资本原始积累特有的金属气味。村道两侧密布着家庭作坊,穿工装的青年们推着堆满电路板的手推车穿梭如织,空气里飘浮着焊锡的焦香。

车子终于停在一栋水泥厂房前,三层水泥厂房前,二十多个工人正在装卸包装箱。任正浠注意到纸箱上印着摩托罗拉原装配件的英文字样,而工人们往货车里码放的成品bp机,背壳却烙着的汉字商标。

港商订单都是贴牌货啦。袁文聪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我爸说这叫借船出海,等攒够技术就搞自主品牌。

袁文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我家吧。”

“方便吗?”任正浠有些担忧地问道。他深知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不想给袁文聪一家带来太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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