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城冬雪夜,林枫受辱(1/2)

腊月二十三,小年。

苍玄界北域,青城。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从清晨起便飘起细碎的雪沫,到了午后,已变成鹅毛大雪簌簌而下。青石铺就的街道早早覆上一层白,两侧屋檐垂下长短不一的冰棱,在寒风中闪着冷光。

城东林家演武场,此刻却热火朝天。

“下一个,林峰!”

负责点名的是林家三长老林远山,声音洪亮如钟。演武台周围聚着百余名林家年轻子弟,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连成一片。

一名身材魁梧的少年应声跃上演武台。他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穿着厚实的棉袍,腰间束着牛皮腰带,显得精悍干练。正是林家年轻一辈中修为排在前列的林峰——淬体六重。

“请测试!”林远山指向台中央。

那里立着三尊青黑色石碑。最左侧是测力碑,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中间是测速碑,表面光滑如镜;右侧是测骨碑,用于检验肉身淬炼程度。

林峰走到测力碑前,扎稳马步,深吸一口气。只见他右臂肌肉骤然隆起,棉袍袖口发出细微的撕裂声,随即一拳轰出——

砰!

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演武场上空。测力碑表面涟漪般荡开一圈青光,最终停在一个刻度上。

“四千三百斤!”有眼尖的子弟惊呼。

林远山微微点头,提笔记下:“林峰,淬体六重,拳力四千三百斤,合格。”

接下来是测速。林峰身形如豹,在演武台上绕行三圈,测速碑上留下残影,最终显示:“一息十五丈”。

“不错。”林远山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比去年进步两丈。”

最后是测骨。林峰将手掌按在测骨碑上,石碑自下而上亮起六道银纹,代表淬体六重境界扎实。

台下响起一片赞叹声。

“峰哥今年怕是要进内堂了吧?”

“那还用说,淬体六重在咱们青城年轻一辈里都算顶尖了。”

“听说峰哥练的是《磐石劲》,专修力量……”

林峰听着议论,嘴角微扬,目光却有意无意扫向演武场边缘。

那里站着个清瘦少年。

约莫十六七岁,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棉袍,袖口和肘部打着深色补丁。他独自站在一株老槐树下,雪花落在肩头也未曾拂去,只是静静看着台上,眼神平静得有些过分。

正是林枫。

“下一个,林枫!”林远山的声音响起,语气平淡无波。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林枫迈步走向演武台,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他能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嘲弄,更多的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漠然。

三年前,他也是林家瞩目的天才。

十二岁淬体三重,十三岁淬体四重,十四岁已摸到淬体五重的门槛。父亲林啸曾是林家第一高手,虽然十年前重伤修为跌落,但余威犹在。那时的林枫,走到哪里都有人笑脸相迎。

直到三年前那个雨夜。

林枫至今记得清楚——那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他在房中修炼时,忽然全身经脉如遭针刺,剧痛之下昏死过去。醒来后修为不进反退,从淬体四重巅峰跌回三重,此后三年无论如何苦修,境界纹丝不动。

天才陨落,比从未发光更遭人议论。

“快点,后面还有人等着。”林远山催促道。

林枫走上演武台,先朝林远山行礼:“三长老。”

“嗯。”林远山眼皮都没抬,“开始吧。”

林枫走到测力碑前。他没有像林峰那样蓄力,只是站定,右臂缓缓后拉,然后一拳击出。

动作标准,但少了那种爆发性的力量感。

砰。

声音比林峰那一拳轻得多。测力碑青光荡开,停在最底部的刻度区域。

“五百斤……”有人小声报数。

台下响起轻微的骚动。淬体三重标准拳力是八百到一千二百斤,五百斤连淬体二重都不如。

林远山皱眉:“再来一次,用全力。”

林枫沉默片刻,重新摆开架势。这次他双腿微蹲,腰背发力,拳头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石碑上。

砰!

青光跳动,最终停在……五百三十斤。

演武场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的笑声。

“三年了,还是这样……”

“听说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拳,有什么用?”

“血脉废了就是废了,再努力也是白费。”

林枫收回拳头,指关节有些发红。他面色平静,走到测速碑前。

这次结果更糟——一息六丈。淬体三重标准是八到十丈。

测骨碑只亮起三道黯淡的银纹,其中第三道还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熄灭。

林远山看着记录,叹了口气:“林枫,淬体三重,拳力五百三十斤,速度一息六丈,骨纹黯淡……不合格。”

三个字说出来,台下彻底放开议论。

“连续三年不合格,按族规该削减月俸了吧?”

“何止削减,听说要调去城外矿场……”

“可惜了,当年他爹多威风……”

林枫走下演武台,那些话语像细针一样扎进耳朵。他没有回槐树下,而是径直朝演武场外走去。

“林枫,等等。”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峰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他比林枫高半个头,此刻脸上挂着看似诚恳的笑意:“别灰心,修炼一途讲究天赋,强求不得。我那里还有些用剩的淬体散,回头让下人给你送去。”

这话说得漂亮,但音量恰好让周围人都能听见。

几个与林峰交好的子弟立刻附和:

“峰哥大气!”

“林枫,还不谢谢峰哥?”

林枫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林峰。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林峰眼中的那抹得意掩饰得并不高明。

“不必了。”林枫开口,声音平静,“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林峰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摇头:“你这是何必呢?咱们都是林家子弟,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你看你爹的伤这些年一直没好,月俸再削减的话……”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林枫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收紧。

父亲林啸的伤,是林家最大的禁忌。十年前,林家遭遇强敌袭击,林啸为护家族血战,最终击退来敌,自己却经脉受损,修为从筑基境巅峰跌落到淬体境,且伤势反复,需常年服药。

这些年,家族对林啸一脉的态度,从最初的感恩,到后来的平淡,再到如今的……嫌弃。

“不劳费心。”林枫吐出四个字,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林峰故作叹息的声音:“唉,性子还是这么倔……”

走出演武场,寒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

林枫紧了紧衣领,沿着青石板路往城西走。林家府邸占据城东大半,而他和父亲住的地方,在城西最边缘——一处带小院的旧宅,那是当年家族赐给林啸养伤的地方。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年关将近,已挂起红灯笼。肉铺前挂着整扇的猪肉,粮店伙计正扛着米袋进进出出,布庄里传出妇人们挑选布料的说笑声。

林枫在一家药铺前停下。

“王掌柜。”他推门进去,带进一阵冷风。

柜台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正拨弄着算盘,抬头见是林枫,脸上露出熟络的笑:“小林来了?还是老方子?”

“嗯,三副。”林枫从怀里掏出个旧钱袋,倒出十二枚铜钱放在柜台上。

王掌柜看了看钱,又看看林枫身上单薄的棉袍,犹豫了一下:“你爹的伤……这方子只能缓解疼痛,治不了根本。”

“我知道。”林枫点头,“先止痛吧。”

王掌柜不再多说,转身抓药。林枫看着他熟练地拉开一个个小抽屉,取出苍术、当归、川芎……每样称量,用黄纸包好,最后用麻绳捆成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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